说书人说到这里,台下一个个听得是目瞪口呆!
虽说这说书的小伙子一口一个下九流的戏子,可故事里的戏子却一把火和鬼子同归于尽。
至于那个中年女人,眉头皱的更深了。
好小子,你这到底是在骂戏子,还是在夸戏子呢?
苏言不顾台下的惊疑,看了眼还在捡龙虾的杜小若,幽幽道。
“楼塌了,戏却未终。
书里的戏唱着,书外的戏还在唱着。
赤伶赤伶。
赤象征热烈,意为忠诚、纯真、专一,伶是伶人。
赤伶,便是讲的这样一个伶人的故事!”
说罢,他“砰”的一声打开了折扇,摇头晃脑。
“正是~~~
莫嘲风月戏,莫笑人荒唐。
也曾问青黄,也曾唱兴亡。”
说着,苏言收起折扇点了一下刚刚唱戏的杜小若。
“台上贱戏子,未敢忘国殇。”
而后手中折扇耍了个花,从台下这头指到了那头,所有带着红帽子的人,都被囊括在内。
“台下贵看客,畜生……”
一声醒目拍桌拍桌之后,说书人痛快道。
“一!箩!筐!”
莫嘲风月戏莫笑人荒唐
也曾问青黄也曾唱兴亡
台上贱戏子未敢忘国殇
台下贵看客畜生一箩筐
说书人这故事说完了,台下包括中年女子在内带着小红帽的公司游客,面面相觑。
好小子,说来说去,最后还是捧了戏子,骂了他们这些底下的看客。
中年女子脸色铁青,一口大黄牙气得都快咬碎了。
你讲的赤伶,明明是夸戏子的好么?
好一个畜生一箩筐,看似说的是筐子里的龙虾,其实不就是说的自己这些人么?
至于其他中年女人的下属,有的人气愤,亦有不少人心怀羞愧。
气愤在不用说,被人骂做畜生,能不气么?
至于愧疚,明明他们也知道是自己的杨经理错把昆曲当成了讨饭戏。
这才做了不尊重台上昆曲演员的事情。
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顶头上司的刺儿,又有谁敢挑?
不远处,林老头深深叹了口气,果然……
就知道这个江湖说书先生不让人省心,到底还是给自己惹了大乱子。
可林老头觉得理应这样,台上的年轻人才不愧说书先生这个称呼。
唯唯诺诺,人云亦云。
那不叫说书先生,那叫应声虫。
事已至此,和这帮自己惹不起的游客撕破脸皮在所难免了。
这个老剧院还能不能继续开下去,就听天由命吧。
而台上已经捡起大半数小龙虾的伶人杜小若,抬头痴痴望着说书的小哥哥。
鼻子虽然酸的厉害,但她还是打心眼儿里欢喜。
不是因为有人肯帮自己说话,也不是因为他懂自己懂戏。
而是杜小若觉得,自己心中的那个说书人没有变,而且更加潇洒和醉人了……
…………
书已经说完,可苏言却没有要下台的意思。
而是拿起琵琶,斜抱在怀中。
其实华夏的说书历史极其悠久,其起源可追溯到宋代。
旧社会,因出“天花”(麻疹)或其它原因致盲的孩子,为谋求生存,父母在他们刚刚懂事的时候,就送他们拜师学书演唱。
学成后,就走村串乡说唱,混一碗饭吃。
说书用的乐器很简单,最初用琵琶,后来逐渐被淘汰改用三弦。
以前说书人除了抱在怀中的三弦外,有时候还用绑在右小腿上的“刷板”,这是说书人的主要“打击乐器”。
后来说书慢慢发展,说书人也由盲人变成健康人说书。
人数上,也从单人变成多人。
直到现在,这种以前的老行当看似已经慢慢淡出人们的视野,其实并非如此。
只是变了一种形式。
从上世纪的评书,再到手机里的各种“听书软件”。
其实都是说书衍生出来的一种艺术形式。
至于苏言的说书,还是保留着最原始的方式——只说不唱!
而他现在之所以拿起琵琶,则是因为书说完了,歌还没唱。
若是将赤伶的故事比喻成画在纸上的一条龙。
那赤伶这首歌,便是点睛之笔!
一个轮指扫过,琵琶声起,幽幽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