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觉徐颜真睡的昏天黑地,恍惚间,他似乎又回到了北境之地,回到了“浩然草堂”之中。
“浩然草堂”,一棵垂柳,两顶草屋,三张石凳,四副门匾,上书“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
四副门匾齐齐悬挂于草堂前的门扉之上,门扉前,“鹿鸣居士”的背影昂然而立。
“师傅……”徐颜真拜倒在门前。
“颜真,你回来了!”
鹿鸣居士转过身,一个鹤发童颜的老者出现在徐颜真的跟前,老者看着跪在地上的徐颜真说道:“颜真,你高中状元了吗?”
“我……”徐颜真一时语塞,支支吾吾道:“师傅…弟子…弟子…还没走到帝京…路途太远,行路不易!”
鹿鸣居士怒道:“行路不易又如何!颜真,难道你忘了你的大任?”
徐颜真不知鹿鸣居士为何发怒,便赶紧又将自己的信念说了一遍:“弟子愿教化世人,仁义礼智信五念通达,人人如龙,不再受妖魔侵害,人人可窥道之一角,此乃我派之本,弟子永不敢忘。”
“好好好……”鹿鸣居士的声音随着身影渐渐消散,徐颜真也从睡梦之中清醒了过来。
徐颜真长吐一口气,暗暗说道:“在此方世间之中,修炼之道非天资卓绝者不可为,可天下人中资质差者亿兆之多,体弱神衰,皆为妖魔的口中之食,我徐颜真遵师傅之大愿,愿天下人人如龙,师傅之愿即是我愿,循天理之因果,捍人道之基石。”
此时这个“御极阁”庙宇之外的天色,已是漆黑如墨,此时徐颜真摸着黑站起身来,想着寻一处角落里睡觉,此时正是初秋时节,夜晚寒霜降临时,极寒的气温让常人根本无法忍受,徐颜真打了个喷嚏,便想寻找一处避风的角落睡觉。
就在此时,忽然一股香风吹的“御极阁”的大门咣咣乱响,与此同时,一阵女子的哭声顺着香风嘤嘤的传了进来。
但闻此声,徐颜真心中一凉,在这荒山野岭,半夜三更,哪里来的女子,定然是那山精鬼魈所化,残害沿途的生人!
听了半晌,那声音在“御极阁”外忽远忽近,近时好像就在墙根外,让人心中发毛,但那声音却以墙为界,死活不进来,徐颜真心道:“是了!定是此处有黄帝的神位,那山魅妖鬼不敢进来。”
在乾坤世界里,妖魔鬼怪数不胜数,那神仙一流也并不少见,凡是受过百姓香火供奉的神位或者是受朝廷和敕封的神位都多少带着一些神威,这种神威让妖邪之流避恐不及。
见那声音不敢进来,徐颜真索性闭上眼,假装没有听见,但那女子的声音却似着魔了一般的往耳朵里钻。无奈,他只好点起了灯,从背篓里翻出一本书籍,慢慢看了起来!
“善文集”,一本不是儒道五经之内的书籍,徐颜真看了一会,心思却怎么也沉不下来,过了一会,外面哭声渐渐低沉下来,就在他舒了一口气的时候,忽然有人用力在大门上“啪啪啪”敲了几下,力道之大,声音之响,在山野上传出去老远。
徐颜真也吓的一个激灵,这一吓,反倒让他心中一股无名火起,他自小熟读儒家经典,对鬼神之说敬而远之,自问一颗赤心不惧鬼神,如今被几番骚扰,如果真是妖邪,他倒要看看,那妖邪到底意欲何在!
徐颜真站起身,几步来到大门前,便听那哭声就在门外,徐颜真一把拉开了大门,迎面便见到一个楚楚可怜的白衣女子站在门前,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
“你是何人?为何三番四次的打扰我!”
那女子见开门的是个少年,居然也是意外的愣了一下!
这女子面容绝美,一愣神间,神态间更有一股说不出的媚态流露。
“你?你是何人?”女子问。
徐颜真道:“你管我是何人?现在是我问你?你为什么要数此搅扰于我,我不管你是何方妖孽,我徐颜真自问无愧于天,更无愧于心,可不怕你!”
“妖孽?”
那女子一听妖孽二字,面容一冷,杀机必露,再一听他不怕二字,忽然脸上媚态横生,女子往后退了几步,对着徐颜真道:“少年人,你真的不怕奴家吗?”
徐颜真冷笑道:“姑娘,你若无事,还请远离此地,不要扰人清静!”
那女子娇嗔道:“谁说没事!奴家有事,哎呀!”
说着,那女子一个踉跄跌倒在地,白花花的大腿从衣袍里露了出来,随即女子的两只狐狸一样的眉眼朝徐颜真看了过来!
眉目如电,徐颜真对上女子的眼睛时,只觉一股酥麻之感瞬间流遍了全身,霎时间,徐颜真脑中空白一片,眼睛里的那女子仿佛有些无穷的魔力,让他迈开了步子,不由得往前走去。
那女子贪婪的用舌头舔了舔嘴唇,暗自偷笑,只待这男子一脚踏出了“御极阁”,便立时是自己的口中之食。
“可惜了一个好少年,往日也吃过赶路的书生,不过都是些年过半百的干瘦老头,像这般年少的还是第一次见!”
就在徐颜真即将踏出御极阁,沦为妖孽口中之食时,他的胸中忽然涌出一个念头,养吾浩然正气,镇吾不动本心。
“养吾浩然正气,镇吾不动本心”乃是出自前朝宰相吴忘生的“人经”,吴忘生一生研习儒学,造诣通圣,是师傅鹿鸣居士最为推崇的大儒圣,也是徐颜真真崇敬之人,此人共撰写三本儒经,分别是“天,地,人”三经,徐颜真日日不离手,早已经烂熟于心。
此念头一生,徐颜真脑中豁然清明,此时他的脚已是半步踏在了门槛上,在屋外“美女”不敢相信的眼神之中,徐颜真冷哼一声,收回了踏出之足。
“此处乃是供奉黄帝的庙宇,你不敢进来却要惑我出去,真乃胆大包天,若非我发现的早,岂不是沦为你等妖孽的口中之食!说!你到底是何方妖孽!”
那“美女”一见自己魅惑不了徐颜真,吃惊之余也露出了本来面目:“好一个儒家弟子,竟能抵御我的天魅之功,听好了,奴家乃此山大妖,苍山大圣—玉狐仙,不是什么妖孽,一座泥塑安能阻我,简直是痴心妄想!”
玉狐仙站起身来,神色不悦道:“本仙之所以不能进这破庙,实是与人先前约定,可惜今天不能吃你,臭酸儒,有种你一辈子别出来!”
徐颜真闻言心中咯噔一下,再往外一看,只见平地冒起一股烟尘,那美女已然不见了踪迹。
经此一事,徐颜真睡意全无,一直在庙宇中枯坐到天亮,一直到黎明时分才昏昏睡去。
第二日中午,徐颜真在腹中饥饿的知觉中醒来,随便寻了些吃食吃了,又收拾了行囊,准备就此离去,但昨夜那妖孽的话语犹在耳边,徐颜真不禁心中担心,一时间有些踌躇不前。
万一那妖孽果真守在御极阁的附近,我这出去,岂不是羊入虎口,可能是天见可怜,就在此时,御极阁外忽然传来人声,徐颜真大喜过望,只听人声越来越近。
说话的是两个声音,听声音一个苍老,一个年轻,二人说话间已经到了御极阁的门口,徐颜真一把拉开大门,便见门外来了两个锦衣华服的人。
年轻人十六多岁上下,眉目清秀,俊朗非凡,手摇一把黑色折扇,好一个翩翩公子。而那老者,外穿一身黑衣,内穿束手,绑腿,一副武者模样。
那老者见门内的徐颜真,眼中闪过一丝疑惑,不过转瞬即逝,他说道:“你可是此方镇山司司官,还不速速前来拜见公子!”
老者说着掏出一块金色手牌,牌上金龙缠绕,一看便知不是凡物,徐颜真哪里认得这个,连忙摇手道:“不,不,不,先生误会了,我不是什么镇守司,我只是过路人!”
徐颜真赶忙将自己上京赶考一事说出,直到此时,那锦衣年轻人这才打量了他一翻,徐颜真又把昨夜遇到的妖怪一事说出,那锦衣少年和老者对视一眼,眼露了然之色,徐颜真哪里知道这二人的心思,只是哀求道:“想必二位是此地的熟路人,请给我指条明路,让我脱离此地,不成那妖孽的口中之食!”
那老者收起金牌,笑道:“想不到少年人小小年纪便有功名在身,还能上京赶考,他日必能高中,我二人确实熟悉此地,如此就给你指条直通山下的路,你顺着山岗的这条小路,等绕过了此处的小山头有两条路,你走大路,不出一个时辰就到山脚了,只是此地山峦起伏跌宕,路途难行,仅靠双腿,非毅力坚定之人不能过,少年人,多保重!”
徐颜真大喜,对着二人连连拜谢,老者笑道:“快去吧!莫误了时辰!”
徐颜真背上了沉甸甸的背篓,直往山上而去,见他的身影远去,那老者收起了笑容,说道:“公子,以此子为饵,我们跟在其后,必定能抓住苍山狐妖!”
那锦衣少年说道:“听闻苍山狐妖美貌似仙,今日路过此地,我倒要瞧一瞧它是如何仙法,如何美貌!倘若传闻属实,你我便将其擒住,带去帝都,对我修炼的上阳功法大有用处!但是此地的镇山司擅离职守,待回去查一查,必将严惩!”
老者道:“镇山司听调不听宣,名义上是为我朝廷的臣,实际上却是通天阁的人,我们只可以上秉皇帝陛下,由陛下通知通天阁出面制裁,我们均无权惩处他们!”
一听此言,锦衣少年冷哼一声,不再言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