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苏的眼神有些湿润了,可庭院中的战斗却丝毫没有停下来的迹象。
甚至是愈演愈烈,似乎已然是到了最后的关头!
“这就是祭酒先生的《无双剑舞》吗?”
站在庭院中的男人目不转睛地盯着正在舞剑的李凌云,他的心中没有半点挫败,也没有丝毫嫉妒,只有满心的欢喜!
他身子微微颤抖,眼神带着一股诚挚的狂热。
就像是一个最虔诚的朝圣者,看到了神迹的降临!
手中青色长剑一甩,男人大笑道:“好!好!好!”
三声叫好落地,男人左手忽然用力一抓,往上一举,随后猛地落下!
那飞舞在空中的十七柄细剑仿佛瞬间突然失去了支持,于高空之中,绽放出一片青光。
滂沱大雨在这一刻竟是诡异的忽然停了,那一片青光,就像是最美的暮色那样,挥洒而下!
而男人则是挥动着手中那柄青色的长剑,朝着李凌云一跃而去。
“轰——”
明明是十七柄细剑落地,可却只发出了一声巨响!
烟尘四起,砖石乱飞!
“公子!”李苏大喊了一声,却也没有贸然冲进去。
似是一阵清风徐来,烟尘散去,露出了其中的景象。
李凌云半跪在地,若不是手中的“雪月剑”插在地上能让他借力,此刻强行运转《无双剑舞》的他,恐怕已经脱力倒地不起了。
最终,一柄青色的长剑停在了李凌云的眉心处。
“公子!”
李苏带着哭腔的大喊了一声,身形一闪便要冲上去,可李凌云却抬手制止了他。
“细剑青光,于必杀之时倾洒而下,宛若天地暮色。”
“真是不错的名字啊……”
李凌云微微点头,夸赞了一声,脸色有些苍白,眉宇间已满是疲惫。
闻名江湖的剑狂公子如此夸奖,对面的男人却没有丝毫喜悦。
因为他知道,这一战,他胜之不武。
若是对方也踏入了逍遥境,败的一定是他。
若是对方不选择强行运转《无双剑舞》,继续缠斗下去,他想赢绝对没这么轻松。
可若对方是刺杀目标,那也绝对用不着这么麻烦,即便是面对逍遥境,他也有更好的办法能取走对方性命!
可没有那么多如果,此刻,终究是他们杀人刀打算交好对方。
这一战,也是他胜了。
男人忽然幽幽地叹了一口气:“公子是不是从一开始便没有与我们合作的打算?”
“没有收到回信你们就应该知道我的态度。”李凌云微微摇头。
“那为什么还要逼我用出杀招呢?”男人继而问道,手中的长剑还没有离开李凌云的眉心。
李凌云忽然抬头笑了一下:“如果我说,是因为兄长死了,我却因为要护着府邸被困在这里无法离开,心中郁结之下很想打一架。”
“你的剑,是不是就要刺下来了?”
男人愣了一下,微微摇头。
他身形一闪,往后退了一丈,将手中的长剑用力的插在了完好的地砖之中。
“我说过,我们是来交朋友的,而这只是我们的诚意。”
“如果公子改变了主意,只需要将这把剑丢出院子,我们的人便会看到。”
说着,男人抬手一招,没入地下只露出剑柄的十七柄细剑便瞬间飞出,一一落入他的手中。
“我们等公子七日,不过我觉得应该用不了七日。”
男人收拢之后将他们插在自己的腰间,转身准备离去。
李凌云拄着雪月剑站了起来,忽然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闻言,男人愣了一下。
他转过身来,静静地看着李凌云:“我们杀人刀本没有名字,我也本不该告诉公子我的名字,但我愿意告诉公子我的名字。”
男人的语气充满了诚意,似乎也带着一些剑客的惺惺相惜:“我叫暮色。”
“以剑为名啊。”李凌云点了点头:“可是,你为什么说你本该没有名字?”
“杀人刀的名字虽然很少透露,在江湖上多以代号称呼,可你们行动的时候都是三家一起,一者负责情报后勤,一者负责秘术医药,一者负责袭杀。”
“怎么会丢了自己的姓名?”
暮色从怀里掏出了一个青色的恶鬼面具,面具栩栩如生,三寸獠牙,狰狞可怖。
他将面具扣在了自己的脸上,说出来的声音瞬间就变了:“因为我是刀。”
闻言,李凌云眼神中闪过一丝惊诧,随即恍然大悟:“难怪你说你代表着整个杀人刀的意志,原来你是老刀把子的直属杀手团首领。”
“公子,再见了。”暮色转身向着外面走去,只是在走到高墙之前时,他忽然停住了:“我是真的希望能与公子交朋友。”
“不过公子放心,就算是做不成朋友,这辈子我都不会接杀公子的任务。”
“那就多谢了。”李凌云笑道。
暮色抬起脚步垮了出去,他走得很慢很慢。
李苏看着那个背影,他很想知道暮色是如何离开的,就像是他如何来的一样。
可是他看到的却是一道背影渐渐变得虚幻了起来,就像是一道青烟,慢慢消融在了雨后的暮色之中!
李苏使劲擦了擦眼睛。
他是军人出身,曾在坟堆中睡过觉的,从不信鬼力怪神。
可今日眼前这一幕,却让他瞬间傻眼了。
心中除了惊骇无比,更有一种他不明了的东西正在破裂。
已经收拾好了走回来的李凌云看到李苏一副呆傻的模样,似乎看穿了对方的内心。
他轻声笑道:“杀人刀三家,秦家负责情报后勤,苏家擅长诡道秘术和医药,叶家精通武艺,负责袭杀。”
“我猜这个暮色全名应该叫叶暮色,只是相比于杀手,他更像是一个剑客,所以才会以剑为名。”
“他能来去自如,悄无声息,一个人是绝对做不到,墙外必定有苏家之人在为他开阵护法。”
“至于什么是诡道秘术,这些事你估计是想不通的,便不用去想了。”
听得李凌云的解释,李苏顿时回过了神来,急忙问道:“公子!那他刚说的……”
李凌云挥了挥手,示意对方不必说下去。
他抚了抚长袍,朝着阁楼之中走去:“我们的敌人是凶人,可想要与我们交朋友的。”
“却是恶鬼啊……”
李府后院的高墙外。
白东方和葛青云在角落里偷摸摸地看了许久,白东方自然是什么名堂都没有看出来。
但葛青云已经清楚的感知到了发生在李府后院之中那堪称棋逢对手的精彩一战!
虽然不清楚交战双方到底是什么人,但一定有一个是狂剑公子——李凌云。
一者青云之力,一者逍遥境界。
他虽然不惧,但也没有必要插手其中。
【看来这东南道的事情,和杨伯说的一样,确实是一趟天大的浑水啊……】
心念想着,葛青云拉了拉白东方的袖子,准备离开。
可就在此时,方才消失的黑衣男子竟然重新出现在了高墙之外!
只是他的伞已经不见了,腰间插着十多柄青色的利刃,脸上更是多了一个面目狰狞的青色恶鬼面具!
“走!”葛青云低声喝道。
他猛地一拉白东方的衣袖,可一转身,却看到自己面前静静地站着两个白衣女子。
身形飘忽,如同鬼魅!
“你们都看到了什么?”一个有些低沉,像是从地狱恶鬼嘴中吐出来的声音忽然响起。
说话的自然是忽然出现的叶暮色。
声音很冷,很清,似乎是一旦听到自己不想听到的答案,便要取了对方的性命。
此番行动,在杀人刀之中属于绝密。
除了执行之人,只有老刀把子和十二首席知道。
关乎杀人刀未来的布局甚至是生存,怎么小心也不为过。
他虽然不想杀人,但更不想走漏风声。
葛青云连忙摇头:“我们什么都没看到。”
叶暮色看了一眼葛青云,一名白衣女子忽然开口了:“首领,他们在这里躲了许久了。”
话音落,葛青云忽然大喊:“我们什么都没看到!”
“这座墙这么高,我们一直躲在这里,怎么会看到什么!”
闻言,叶暮色静静地看着葛青云的脸。
葛青云脸上那股小心翼翼的神色、真挚的表情、眼神中的极力隐藏的一丝凶狠让他莫名的想起了一些事情。
微微皱眉,感知到了对方蓄势待发的状态,叶暮色轻声叹息:“走吧。”
“离开这里,最好离开这座城。”
另一名白衣女子微微皱眉:“首领?”
叶暮色挥了挥衣袖:“还不快走?”
“多谢!”葛青云抓着长枪微微俯身抱拳,道谢之后立刻拉起白东方,头也不回地朝着一处小巷子之中跑去。
七弯八拐,绝不敢逗留,也不敢贸然跑回酒肆之中。
若是只有他一人,自是丝毫不惧。
但身边带着一个仅有缚鸡之力的白东方,他丝毫不敢托大。
【逍遥境的神秘人,偷摸摸地去和李凌云打了一架,为了什么?】
【那忽然消失的手法,阴森森的鬼气,是诡道秘术,来的是哪一家?】
【明明只是一个小小的东南道,即便李家有些钱财,也不至于……】
【李凌风离奇死亡……李凌云回家之后神秘人上门打架,却没有死伤?】
【一家,两家,三家……至少有四股势力掺杂其中!】
【李凌云……八公子……背后之人的目标不是李家!】
酒肆之中,早已归来多时的葛青云忽然端起酒杯饮了一口,然后低头继续倒酒。
他要好好压抑自己内心的情绪,不至于让心情浮现在脸色上。
两壶酒,两盘肉,一盘是五花,一盘是肘子。
酒肆之中自然不缺酒,肉是回来路上买的。
在白东方看啦,葛青云虽然看着有些不修边幅甚至是邋遢,但做饭的手艺还是很不错的。
两人就这么相对而坐,一口酒,一口肉,正在压惊。
白东方是因为下午的事情有些心惊,而葛青云则是因为自己想到的事情而惊骇。
是的,不是惊讶,而是惊骇!
如果,如果他猜的那些事情真的发生的话。
别说是他,整个大周都要惊骇三分!
看着有些奇怪的葛青云,白东方轻声问道:“你怎么了?”
葛青云连忙抬头,举杯一饮而尽,低声道:“方才那些人如果想杀我们,我们已经死了!”
白东方虽然心中还是有些害怕,但嘴上丝毫不客气,傲然道:“要杀我?”
“那可得看他有没有那个本事!够不够那个胆!”
闻言,葛青云愣了一下:【嘶——这家伙虽然看着像傻子,但绝对不是傻子,难道真有通天能耐?还有高手在暗中护卫?】
心念想着,葛青云冷笑道:“白东方,我不知道你到底是什么身份,也不晓得你到底有什么依仗,但无非就是什么世家贵族,豪商子弟,至多不过王公之后。”
“但你要知道,这里是宣城,方才那便是江湖一角,并不是所有人都会管你的身份。”
“杀了你的人,埋了你的尸体,像你这种偷偷跑出来的,十天半个月甚至好几年你的家人都可能不知道你死了。”
说着,又补充道:“你听我一句,明日咱们就离开这里。”
“你送我十斤美酒,我骑着白马送你到家,保管你全须全尾的!”
闻言,白东方顿时乐了。
他拿起酒杯在桌子上敲了敲,傲然道:“如果我死,我的家人一定会知道的。”
“他们会用尽一切方法查出杀我的人,然后将那个人碎尸万段,将其背后的势力连根拔起,如果你知道我的家人都是谁的话。”
“还有,我不走!”
“至少明天是绝对不会走的!”
“等我走的那天,必然是整个宣城的人都要知道我这东方酒肆才行,要让所有人知晓我酿的酒远胜那什么明月轩中的满月香,乃是这城中第一!”
看着白东方脸上认真的神色,葛青云沉默了片刻不再多言。
他又倒了一杯,举杯饮下之后砸了砸嘴:“这是什么酒,之前没喝过?”
“我新酿的,还没取名字。”白东方笑了笑:“怎么样,味道如何?”
葛青云耸了耸肩:“好不好喝,我一个人说了不算,至少还得找两个客人来尝尝才行。”
话音刚落,两道脚步声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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