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嘴三十,于侍卫而言,不过是十几个呼吸的时间。
但王文却感觉度秒如年!
嘴部已经麻木毫无知觉的王文,宛如一只死狗,瘫软在地的上哀叫着。
怒!
他趴在地上,那双嗜血暴鼓的双眼,死死盯着薛瑄,随后,又哀求似地看着天子镇旁边的王振。
这一刻,他好像明白了!
自己,早已经成为了一枚棋子,一枚薛瑄与王振博弈的棋子。
“呜呜呜........”
“呜呜呜........”
嘴里呜呜的,似乎还想说什么,但却已经吐不出一个清晰的字来。
王振见此,早已脸色刷白,冷汗不断地从额头上渗出。
不能再拖了!
皇太后迟迟未到,但王文的形势严峻,自己再不出面,他会死!
即使不死,这都察院御史一职,只怕要易主了.......
都察院脱离自己的掌控,可不妙!
“老臣王振,有事禀奏!”
在王文哀求的眼神下,王振终于拱手,向朱祁镇低下了那两鬓斑白的头颅。
王振拱着身子。
但等候了半响,却没有听到陛下有任何反应。
这让他更加困惑了!
想了又想,回头看着王文那副惨不忍睹的模样,再次眯了眯眼,收起了手臂再次拱手道:
“臣王振,有事禀奏!”
朱祁镇依旧置若罔闻,微闭上双眼,似是假寐。
而不知何时出现在朱祁镇旁边的雨化田,却在大殿之上厉声道:
“王公公真是好大的威风啊,还是上了年纪,忘了君臣之礼?”
王振听闻雨化田的话,抬起头来!
他笑容和善,但眼睛里闪过的那道阴翳之色,却丝毫不加掩饰。
一个西厂督主,竟敢对他出言不逊?
王振正欲要好好教训一下雨化田,让他明白,这皇宫里,到底是谁说了算......
但!
不等王振开口,假寐的朱祁镇,当即睁开了那双冷漠无情的眼,缓缓开口道:
“不必了!”
“朕也好奇,王先生想要向朕禀奏什么呢!”
被天子打断自己的怒火,王振一脸阴晴变换,实在难堪。但一想自己在朝中的影响力,当即在心里暗自厉声着:“暂且先放你雨化田一马!”
再说,天子果然是在闹性子。
就凭刚刚叫自己的这一声“先生”,一会儿皇太后若是训诫得狠了,自己也会为陛下帮衬一把。
王振再次拱手:“礼部左侍郎兼翰林院学士薛瑄一案,其中蹊跷极为明显,陛下不该如此武断才是!”
朱祁镇一听,气急而笑!
“哦?”
“那朕倒是要听听,这其中的蹊跷,到底有何蹊跷?”
朱祁镇面无表情,声如淡水。
“禀陛下,薛瑄身为礼部左侍郎,本就不该参与刑事案件中。但薛瑄却擅自做主,放了刑部与大理寺卿的杀人犯......”
王振说得唾沫横飞。
薛瑄的一桩桩过失,以及入狱的理由,被王振一一陈述出来。
百官之众,听着王振的说辞,有人面露喜色,有人心惊担忧。
陛下会听信吗?
朱祁镇就这样静静地听着,脸色平淡,看不出是喜是悲。
同样平静的,是站在百官之列,穿着囚服显得极为鹤立鸡群的的薛瑄。
“陛下,所以这薛瑄欺上瞒下,胡作非为,勾结江湖术士!”
“是否该如大牢,等陛下降旨,等候发落?”
王振说得口干舌燥。
看着朱祁镇那面无表情的脸色,心里极为忐忑地,说出自己的意图。
朱祁镇闻言,竟点点头:“先生辛苦了!”
王振一听,喜上眉间。
当即再次拱手,高呼道:“陛下英明,臣立即将薛瑄压入大牢,等候发落。”
这一刻!
王振竟然有一种喜极而泣的感觉。
他前面说的口干舌燥,铺垫了几百句的内容,便是为了铲除薛瑄,保住自己的势力。
同样喜极而泣的,还有瘫软在地上呜呜哼着的王文。
嘴部那锥心的疼痛,已经将他折磨到快要崩溃晕了过去。
但他知道,自己不能晕。
一旦晕死过去,那便是真的死了,想睁开眼睛就只能等下辈子!
“陛下切不可听信奸佞之言,三思啊!”
率先开口的,是英国公张辅。
薛瑄能从监狱里走出来,他这位心系大明江山的老臣,感到极为的欣慰。
但.......
陛下隐隐有听信奸臣之意,他当即急了起来。
“请陛下三思!”
一同跪下的,还有于谦,薛瑄河东一党等人。
朱祁镇无视了百官的反应,轻轻的敲着龙书案。
“朕有个疑惑!”
滴滴答答的声音,在奉天殿上富有节奏地想起,显得极为突兀。
“请陛下开龙口,老臣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为表衷心,王振竟然也同百官一样,跪下接听。
“好!”
“先生,朕且问你,是谁弹劾的礼部左侍郎薛瑄?”
“可有确凿之证?”
“是谁签署的礼部左侍郎罢免令?又是谁下令入的狱!”
轰!
三个问题,宛如三道晴天霹雳,直接将王振劈懵了。
这一刻,他才明白,原来陛下什么都知道的。
所以自己刚刚说的那些......
此刻!
一股羞愤,恐惧,惊讶,后怕等神色冗杂在一起,在从心头齐涌到脸上。
他本以为今天朝堂上的一切,是天子在闹性子。刚刚的疑惑,也是为了找一个台阶下。
只要自己恭敬,把天子哄舒服了,王文和都察院,都一定还在自己的掌控之中。
可他万万没想到!
天子不是给自己找台阶下,而是真的有疑惑,特来向他兴师问罪的。
朱祁镇起身,走下了龙台。
“朕还问你,薛瑄身为礼部左侍郎兼翰林院学士,入狱一事,须经历三司会审,在禀报与我,可有人向我禀报此事?”
“你王振知道此事!”
“朕,怎么不知道?”
轰!
王振听朱祁镇此言,脸色惨白,当即跪倒在地,行三跪九叩大礼,连忙高呼:“老臣该死,不该将此事隐瞒.......”
明白了!
这一刻,王振才真真正正的明白,自己欺君的行为,惹怒了大明的天子。
“朕问你,你王振的心里,还有没朕?”
怒!
朱祁镇狂怒的声音,响彻了整个奉天殿。
“老臣.......不敢!”
龙威之下,王振跪倒在地匍匐着,吓得六神无主,谦卑至极。
“不敢?”
朱祁镇听到这两字,龙心仿佛被插进了一根刺。
轰!
朱祁镇豁然转身!
锵!
龙书案上的金龙帝剑,出鞘!
朱祁镇大步流星地来到了王振的面前,将金龙帝剑掷在他面前。
锵!
削铁如泥的金龙帝剑,直插在地上,立在王振的身旁。
“你不敢!你王振,还有什么不敢的?今日感罢黜礼部左侍郎,明日就敢罢黜内阁首辅,后日就敢招兵买马,起兵造反!”
“你可真是百官之首,大明翁父,朕的好先生啊,你还有什么不敢的?这文武百官,见你不拜者,不是锒铛入狱,便是满门抄斩!”
“你告诉朕,你还有什么不敢的?”
“来!拿起剑,你干脆砍了朕!把朕砍了,这龙椅你王振来坐!顺便把这江山改姓王!”
啪!
啪!
啪!
王振瘫软在地,内心深处,早已万念俱灰。
但他一遍一遍地扇着自己的脸,涕泗横下,不敢妄动。
朱祁镇的话,几乎是给他扣上了诛杀九族的大罪。
若陛下不收回圣言.......
他王振为大明所做的一切,以及自己的这一生,就全完了。
王振真的害怕了!
害怕死亡,害怕诛九族,害怕自己所做的一切要烟消云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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