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长安(1 / 1)

雍州,汉,西都。

自光武帝东迁洛阳,关中之地虽没了天子气的加持,却因为作为刘氏的tui路,这里的世族土地兼并,反倒会稍轻一些。雍州和益州一样,多是小世族,远不如关东之地,遍地豪门。

但这也便宜了董卓,裹挟着万人之血的凶威,一入长安,董卓便得到了他所需要的“盘龙”之地。

世家彻底静默,要说唯一的声响,就是被裹挟而来的朝廷大臣们,和关中的传统世族又展开了一场土地兼并的大战,反倒让本应该被针对的董卓,成为了坐收渔利的看客。

现在的情况,真是有些人最不想看到的!

虞楼,鱼龙混杂之地,长安有名的销金窟,这里也是袁家极为隐秘的据点之一,袁氏两兄弟的人马,就在此处。

虽然两兄弟争得很厉害,但袁家还没轮到小辈做主,鹰擎作为长子的人马,还是有资格入驻的。只不过这待遇吗,终归是差了点。

没有歌姬美酒,也没有丝竹陪侍,鹰擎的四巨头身上裹着绷带,就这么脸色yin沉的在破败的后院,听着奴仆洗衣喂马的唠叨,商议着关乎家国的大事。

与之鲜明对比的自然就是袁夔、袁鸢以及那位颇为正派的黑帝之一。他们皆在虞楼最豪华的密室,享受着他们该有的待遇,暗暗等待着下一次chu手的机会。

两边皆是损失惨重,但依然没有要联合的意思,反倒是袁三,不知chu于什么目的,再和鹰擎的几位,解释着外界的传言。

董卓自然是不肯吃亏的主,被刺杀了一次,他自然不会不明不白的认命,而是广布谣言,其中最主要的内容就是曹操与袁术合流,共同刺杀。

谁都知道,曹操现在是袁绍的头号小弟,偏偏董卓就是要宣传曹操和袁术苟合,目的不言而喻,自然是分化关东诸侯。

而袁三这时候chu面解释,自然是此地无银三百两,想把曹操彻底拉拢到袁术的阵营,但袁氏的两兄弟怕是不知道,这也正坚定了曹操脱袁自立的决心!

袁鹰脸色yin沉,唯独看明白的荀赫默不作声,若是曹操自立,颍川荀氏最好的选择自然是曹操,而不是名声过于显赫的袁家。锦上添花和雪中送炭,谁都会选择,而很不巧,荀氏,就是那个凭一己之力,就能把火烧望的超级大家族之一!

加上商贾起家的卫氏,袁三的离间计意外的让荀氏觉得,曹操是个不错的扶持对象!

而最关键的是,曹操的手下二刺董卓,加上董卓的宣传,在天下忠于汉室的世族眼中,曹操不就是那个大汉第一忠臣?

名望!不知不觉,曹操已然站立于这个时代名望的巅峰!仿佛扶汉室于将倾的韩信、邓禹再世……

袁鹰有些气愤的送走了袁三,转头yin沉的看着袁赫:“荀兄,怎么办?”

“袁兄莫急,左右不过是恰逢其会罢了,那袁三分明是在离间我等,不然哪里用得着他来为曹公解释?分明是别有用心!若是袁兄不放心,到时候见了曹操的人马,拿去当诱饵,敲打下曹操便是了!”

“当真是离间?”

“当然!那位小兄弟为我们垫后,和睚眦的人碰在一起,顺便想捡个便宜,不过是人之常情,他不过是一个人,想完成任务,那是他唯一的机会!”

袁鹰一点就通,却是暗暗点头:“那此事揭过,我自当汇报袁公,至于如何处理,还是不用我们这些马前卒操心了。不过,我们也不可怠慢了曹公的人马!”

“唉,只能如此了……前些天董紫衣负伤而回,同行的还有吕布,那位小兄弟,怕是没机会再见了……介时,便也加上这条情报吧……”

袁鹰脸色一暗,甚是yin沉,仿佛被揭起了伤疤,身上的绷带,似乎是越发的渗血了。

这个时代,马下能胜吕布的人其实很多,但偏偏,他们鹰擎没有这样一个人。司徒能逼迫董紫衣和吕布联手,这样的高手损失了,还是自己的同盟,袁鹰自然是心痛的。

至于谣言,有时候谣言太激烈,反而就真的没人会相信了……

但曹操二刺董卓的威名,却是借着这股风,吹向了关东之地,至于曹操和谁合作,关心的人,反而不多!

董紫衣的行踪,袁术的人同样知晓,奈何,董卓身处宫室,便是实力再高,想杀进皇宫……那可真是疯了!

yinyinluyinn后宫的名声,董卓是不在意了,但凡有点文化的寒门怕是都明白,董卓那么yinyinluyinn,会没有儿子,仅有个宠上天的女儿?左右不过是抹黑名声,董卓不在意,就是不chu皇宫,势和小皇帝同生死,刺客们也只能徒呼奈何。

杀董卓是滔天之功,若是伤到了皇帝,可就是灭门之过了……

有人愁自然就有人欢喜,董卓高兴的为董紫衣接风,虽然没成功,但是只要女儿没事,这就值得庆祝。左右不过是一个刺客,再厉害,还能比得了皇帝身边那位?

虱子多了不怕痒,说的怕就是董卓!

“父亲,我为您在长安搜剿刺客,请送给我一名yin影,凭我和六名蛮刺,怕是留不住其中的绝顶高手!”

董卓摆摆手,继续饮酒赏舞,不过指了指舞池中一名白袖,对着董紫衣轻声细语的说道:“女儿,你看那像不像你娘……”

董紫衣一呆:“爹,您一方诸侯,纳个妾传续香火,娘不会怪您的……”

“唉,老了,总是怀念故人……没关系,我董家又不是没有男儿,二弟三弟都有子嗣,天下传给他们就是了!实在不行,你姐-夫也是可以的!”

董卓想了想,又一指舞池的众女:“紫衣,先帮我把彩袖的损失补回来,现在外面很乱,很容易能找到那些被世族逼得无家可归的流民。”

“另外,蛮刺六人你留给我,我有奉先保护,也可保无虞,yin影嘛……苍雪门许诺的两位名额,你都带去吧,我便在这宫室呆着,不去凑热闹了。”

董紫衣看得chu董卓的落寞,终归是老了,这一次被杀的胆寒,竟是息了雄心壮志,准备专心养老了。

董紫衣既心疼又庆幸,转到董卓桌边,静静的为这位人人惧怕的屠夫,浅浅的填着酒。

“女儿……吕布如何……”

董卓轻声细语的询问,董紫衣一番白眼:“没偷袭我,可信!仅此而已,招婿面谈!真要找,我觉得那个曹操的小刺客不错,够嫩!”

董卓表情有点抽搐,董紫衣随她母亲,动不动看着男人就想尝尝味道,若不是董卓严格把关,怕是夫婿可以招一伍了……奈何,他自己却是有心无力,无论如何也找不到能降服自己女儿的人选,其中大多数人选已经沦为干尸……

“女儿告tui!明日便去各地募集人员,父亲万万小心,现在天下刺客皆在长安,莫要逞能!”

董卓点点头:“有空去看看云袖,让他们努努力,若是有子嗣,就过继给董家,继承我的基业!你嘛!我不指望了,你自己看着找吧!”

董紫衣咧嘴勉强笑笑,人家牛辅的女儿先是过继了个董白给董卓当孙女,现在董卓居然还惦记,是个人也不想努力了……

董紫衣得到了梦寐以求的yin影,他们都来自于苍雪门,源自塞外的羌族领地,却是汉人建立的组织。平时习武对抗野性不改的羌胡劫掠,渐渐地也形成类似世家的门派,只不过传承是技高者,主!

董卓也算和羌人相熟,为苍雪门挡住了羌人,而代价自然是不少于两人的精武境护卫,不论生死,永远两人!

董卓甚至不知道这些人叫什么名字,但他们却是最好的护卫,也是他对抗王越的本钱之一。

苍雪门最擅长的却是隐踪伏杀,这是面对骑兵时,异常有效的方法之一。只不过跟了董卓,他们却是失了先机,不想在保护途中,竟是意外折了一位,但是很明显,王越自以为的万无一失,对于这些专业人士,也未必有多完美。

“为什么……”

周小雨梨花带雨的哭着,却是无论如何也没人同她解释,还在等着三媒六聘迎娶的她,等来的却是锺家赶人的奴仆。

锺家怕了,不只是锺家,全雍州的世族都怕了!眼都不眨的直接屠戮了万人,还都是大世族的佃农,他们自认比不过司隶之地的世族强盛,实在不愿意面对世族和董卓两面的压-迫。

一方面,司隶世族,尤其是归附董卓的世族,发了疯一般的兼并雍州的土地,和他们这些地方世族冲突甚深!另一方面,那些大世族其实也是在为董卓拉仇恨,他们自己不敢动手,自然是逼迫雍州世族们动手,将他们直接置于董卓的对立面,借屠夫的刀,搅乱雍州!

锺家到底是望族,多少还有些底蕴,已经有朝内势力联系上锺家,自然不需要周小鱼锦上添花。反而,周小鱼会因为董卓对周毖的恨,牵连锺家,到时候怕是会坏了大家“诛董大计”!

说到底,这些人不过是苟延残喘,被万人之血吓破了胆!

周小鱼孩子心性,哭哭啼啼的也入了长安,但可惜,她的伍晴姐姐一心报-仇,但现在着实不在长安!

伍晴,远比周小鱼成熟稳重,又经历大变,虽然心里仇恨甚深,但也知道自己的实力不够。

伍晴需要天材地宝!可她又不是司徒,实在拉不下脸去世族手里“借”,那她的目的地自然不言而喻!

伍晴!要入秦岭潜修!

听闻着坊间传说,她知道司徒那位登徒子已经完成了他的承诺,离开河边,直接就去刺杀董卓!

这时候,伍晴心中真的有些后悔,若不是两姐mei的诋毁,怕是这样的猛士也不用平白无故死在董卓手里!

回想起司徒本就带着伤,明显是救自己时留下的,偏偏她不懂事,哭哭啼啼的误会了人家,最后逼得猛士伤势未愈就chu发……

希望……绝望……一遍遍折磨着伍晴。她委屈的抿抿嘴,看着路边的小摊,可惜身上身无分文,秦岭,即是她的潜修地,也是她的求生地……

只是在身上找铜钱时,偶然间摸到胸口的伤势,却是觉得有些硬,一翻,竟然是藏着一枚金五铢!

伍晴破涕为笑,心里默默骂着:“登徒子!”

这里都藏钱了,怕是什么都看过了!

只是不知为什么,伍晴第一时间想到的不是害羞,而是温暖。恩人怕是看她身无分文,特意留给她的,只是找不到地方存放,自然是贴身的绷带最合适……

金五铢,在这个时代,应该算是极大地单位了!最关键的是,它本身也是一种荣誉,除了世族还有收藏,怕是只有撅了汉室古墓的董卓军手里会有这个东西了。

这枚的来源,不言而喻……但是不管如何,伍晴总算在城里的小商人手里换取了劣马干粮,还带些换洗的衣服和散碎铜钱,也算对得起这枚金五铢的价值。

要知道,这可是汉武帝奖励有功将士的信物,商人拿着它,配上些唬人的故事,完全可以打进世族圈子,它的价值,又哪里是同样有些贵重的马匹能够比拟的?

准备妥帖的伍晴,骑着劣马缓缓向南,准备进入秦岭,但是,问题显然不止于如此。

这个时代什么最多?流民!有流民就有乱民!有乱民就有山匪聚众闹-事!雍州之地,不提白波贼聚众十万,单就大大小小的劫道小匪又哪里少了?更不要说,伍晴身上穿的是锺玉给的世族华服,又是一个落单的女子,传说中的肥羊,应该不过如此了吧?

偏偏伍晴陷入了少女的某种思绪中,总是在以身相许和做牛做马间纠结,却是忽略了路边穿林而chu的暗箭……

姑且算是暗箭吧,等伍晴清醒,却发现所谓的暗箭距离她居然还有些距离,似乎是不懂gong箭的人,随意搭了根绳子拼凑的gong箭,既没有准头也没有威力,别说没射中,就算中了,估计衣服都射不破。

伍晴就是再不谙世事,一路走来,也明白了世间的疾苦,这个世道和她父亲鼓吹的所谓盛世可期,根本就是两码事。董卓残暴无度,但董卓也不过是世族里的末流,甚至都不被承认是世族,他的残暴,比那些衣冠禽-兽,实在还有些差距!

一个杀人放火,一个掠田奴民,杀人犯和奴隶主到底谁更可恨,伍晴却是分不清了,总之,天下人,反了……

黄巾之乱,乱在世族!诸侯混战,混在世族!天下匪患,根源还是在世族!

伍晴不想和这些可怜人计较,轻催劣马,却是带着一股侠女的自信和高傲,冲向了树林。

伍晴难得的没用她不要命的晒衣剑法,只是用连翘的长剑将几个小毛匪一一撂倒,准备和他们打听打听秦岭的情况。

“女侠饶命,我们没做坏事,就是想从女侠身上,换点吃食!有白肉,但是我们真的没敢下手!”

伍晴脸色一暗,白肉,人肉,在这个易子相食的时代,死人,也未尝不是食物来源……

看着伍晴极差的脸色,这些初入匪盗的流民自然知道无情在想什么。其中有一个机灵的尝试性的问道:“女侠……要不,我们把那白肉放了,他好像是刚死,尸体还有点温度……”

“带路!”

伍晴倒也有些侠义精神,那人估计也是个饿晕的倒霉鬼,被捡来当了食物,所以起了救人的心思。

“老大!就在前面,那个人身上有点肉,一看就是个富贵人家,说不定老大还认识呢!”

“谁是你老大?闭嘴!等下……到地方用我的干粮应应急,别吃这个了,吃了,就没有回头路了!”

伍晴其实想说吃马,但是,这十几个人,干粮也好,马也好,不过是坚持几天的时间,哪里来的活路?

真要救,要么让他们学习打猎捕鱼,要么就干脆入秦岭啃树皮,但是,秦岭虽大,又能养活几个猎户?

伍晴救不了天下人,只是唯一对自己的交代,是她不能见死不救。

“不对,那人不见了,我刚刚明明绑好了!老大,真不是我骗您,您看这架子,刚刚真的绑好了……我们还没烧火的……”

那小贼怕是要哭chu来,他们对伍晴救人的执著还没搞懂,生怕伍晴误会,杀了他们。乱世虽是生不如死,但蝼蚁尚且偷生……

“呦!这不是小娘子嘛?怎么,这么着急以身相许啊!就是怎么当了山大王?土匪,可就只能做妾了……我这人,讲究!”

一听到这贱贱的声音,伍晴眼泪哗哗的留下来,她自己都不知道原因,一边笑一边流眼泪。这声音她原本是该忘得,只是某人在女孩的胸前藏了东西,占尽了便宜,却是让女孩无论如何忘不了了。

司徒在不远处的树干露chu身影,脸色青白,受伤显然是极重,又泡儿许久的水,不成想被人捡了尸体……

只不过也怪这几个小土匪运气好,居然在司徒准备杀人的时候,又遇到了肥羊,准备先办正事再吃饭,居然是逃过了一劫。

在伍晴那里又是逃了一命,再回来,原本司徒是准备再次动手的,没想到因为伍晴,他们又又逃过了一次!

命硬,说的应该就是这几位了……

“相公,我不想做妾……”

伍晴却是高高兴兴,字正腔圆的喊了相公,在她看来没什么,在知道司徒刺董的那一刻,她就是司徒的人了,现在既能帮自己报-仇,又能有个依靠……

伍晴已经不是那个娇生惯养的大小姐了,她不想也不允许自己错过这个人!

司徒血气上涌,竟是被这位倒贴的大小姐直接惊chu了一口血……话说,他自己都没信真的会有人轻而易举的以身相许,但这一次,他真碰上了,也真的无所适从。

司徒,父亲早亡,他守孝之后,本应成家的,奈何被曹操征召成了门客,为了家中兄弟姐mei,他也只能牺牲自己,暂缓了成家的念头。

为人卖命,总该有些表现,才好有个成家的理由……

只不过,今个居然真的有人送上门,馅饼太大,司徒没敢吃……

“姑娘说笑了,伍大人正儿八经的世族chu身,我却是配不上姑娘的,姑娘不必介怀之前的话,我为主公杀董卓,却是不敢以此要挟姑娘相嫁的!”

伍晴也有些脸红,司徒虽说是拒绝,其实她也没听进去,只是惊叹于自己刚刚的勇敢和不知羞。

“嗯?噢噢噢!相公,你刚刚说什么?”

第一遍叫有点害羞,第二遍,倒是顺口了。

司徒又是一口血,说真的,他准备后面慢慢解释,再吐下去,血就吐完了。

“我叫司徒,还不及弱冠之年,所以并无表字,只是用了姓自称。”

“小女子伍晴,孤独一人,请司徒大哥收留。”

伍晴天资聪明,司徒的表现她猜到一二,没有表字好说,但没有名字,大多时候是长辈亡故,没有机会起名,她自然不会自讨没趣的在人家丧期让人家娶自己,所以改了收留,但和娶,也没什么区别了。

两旁的劫匪看着两人客气来客气去,却是肚子不争气的咕咕叫了起来,伍晴不知为何脸红的将包袱里的干粮递给了其中一人,自己却是向司徒走去。

司徒刚刚点头了,但他只是示意知道了伍晴的名字,哪里知道,伍晴吧后面一句也算进去了。

但是看看伍晴,清秀、温雅,最重要的是拼命的时候也不含糊,天资也绝佳,是个好妻子,而且……

司徒想到了当日给伍晴包扎的旖旎,却是不想拒绝了。

这么一个妻子送上门,实在没道理不要啊!长安有点危险,但是司徒瞅瞅几个土匪,准备先把伍晴安顿下!

任务重要!可是无论怎么想,解决单身问题更重要啊!

曹操也算倒霉,他的前锋(司徒)已经莫名其妙的完蛋了,现在,只能靠中军chu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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