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寅时,庆州地界。
官道之上,一只辎重队缓缓而行。
尔朱焕和乔公山两人骑着马,心事重重。
“公山兄,陛下不在长安,这满车的军备...”
尔朱焕声音低沉,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话。
犹豫了一下,才继续说道:
“本来这种事,不是你我可以操心的。”
“可若是...”
乔公山的心头,也仿佛是压了一座大山。
五月的庆州,夜风寒凉,却不至于冷。
一路之上,他的身躯却微微颤抖,仿佛寒意深入骨髓。
临近庆州府城,更是越来越喘不过气。
此刻听到尔朱焕的话,才知道自己的这位同僚也和自己一般。
他深吸一口气,以同样的声音,接过尔朱焕没敢说出口的话:
“可若是殿下自己的私令,莫说你我的性命。”
“便是家人...”
尔朱焕见乔公山和自己有同样的担忧,像是落水之人抓到一根稻草一般,灰暗的眼中似乎明亮了些许。
然而下一刻,却再次颓然。
“可如今你我已是骑虎难下,又岂有脱身之道。”
两人的心情并没有随着交流而好转。
再次沉默了下来。
...
庆州城,都督府。
早早收到东宫消息的杨文干,担心出了岔子。
已经连续派出四波斥候,依旧没有消息。
此时的他,在厅中来回踱步。
“报!”
马蹄疾驰的声音由远及近。
不等快马停稳,那人便从马上一跃而下!
杨文干快步从厅中走出,催促道:
“快说!”
那人气喘吁吁地说道:
“回...回禀大人,他们...他们到了...”
杨文干未等他话音完全落下,便向门外闪出!
“来人!备马!”
...
尔朱焕和乔公山到达城门之时,城门已然大开!
“二位大人一路辛苦!”
杨文干洪亮的声音在城门处响起!
此时的他,见军备终于平安到达,已不复先前的急切。
“本官已在府上为二位大人准备了酒菜,我们进城在叙!”
杨文干说道。
“单凭都督安排,甲胄在身,不便行全礼,都督莫怪!”
两人一抱拳,便随杨文干入城。
都督府中,杨文干看完太子的信件。
满脸喜悦,放声而笑:
“有这些军备在手,大事可成!大事可成啊!”
“哈哈哈哈!”
杨文干以为这两人既然是太子派来的,定然是心腹无疑。
得意之间,对他们也毫无防备。
却不知两人早就心惊胆战。
此刻再听得杨文干豪言壮志,心中如涛浪惊天!
太子究竟要做什么?!
两人虽然没有他心,但若是被杨文干看出不对。
为以防万一,说不定要将他们灭口。
二人不敢在杨文干面前多留。
那乔公山开口说道:
“既然物资和信件已经送达,我二人便回京向殿下汇报情况。”
“大人的酒菜怕是不能享用了,还望大人恕罪!”
杨文干不疑有他,笑道:
“这倒是可惜了。”
“既然是殿下指示,便辛苦二位了!”
“改日若去长安,定然请两位大人吃酒!”
去长安?
这话听的他们又是一惊。
两人不再多说,不动声色的离开都督府。
此时已经接近卯时,两人带着来时的人马。
在官道上轻装疾驰。
突然,前方出现一队人拦住去路。
两人心里一突,额头见汗。
身后的兵士们见势不对,俱是抽刀向前,护住两人。
却听那为首之人冷声说道:
“我等奉陛下之命,前来调查庆州之事。”
“所有人放下武器,原地等候发落!”
那些兵士一听,有些惶然,看向尔乔二人。
正常情况下,是要检验对方的印信,才做反应。
此时两人心中有鬼,听到陛下的人来,早已心神大乱。
屁滚尿流的从马背上滚下来,口中大呼:
“陛下饶命啊,真不关我们的事!”
那人面色如铁,言语冰冷:
“关不关你们的事,要看陛下怎么说。”
“你等只需老老实实回答问题!”
兵士们看见尔乔二人已然放弃抵抗,便纷纷将兵器丢在地上。
两人跪在地上,喊道:
“大人请问,卑职定然知无不言!”
那冷面男子开口说道:
“若是不想被诸九族,把你们知道的全部交代出来吧!”
二人一听这话便知,皇上对此时并非毫无所知。
否则也不会说出诛九族的话来。
于是他们说道:
“还请大人明鉴。”
“昨夜太子殿下召唤我二人,说是运送一批物资到庆州。”
“谁知接到物资才知道,原来里面竟然是军器盔甲。”
“我们二人以为是陛下的命令,便没有多想。”
“及至到了庆州,听到杨文干那句‘大事可成’,这才觉察不对。”
“若非几位大人前来调查,我二人也正准备去仁智宫找陛下确认。”
报信于陛下这话究竟是真是假,那就只有他们自己知道了。
冷面男子一听他们的话,神色一凛。
竟然是造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