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维贤心情一松,先是喜,随即感到无奈,没想通了陛下为什么将板子高高举起,又轻轻放下了。
自家在宫中有眼线,别家当然也有,不管是为了早些等到消息自保,还是有其它的心思,哪个勋贵重臣,皇亲国戚,不在宫中埋个钉子。
昨夜一夜之间,东厂就捕杀了宫女太监数百名,光有品级的女官太监们就有十几个,这等牵连到宫外多少家。
陛下除非疯了,才想着将勾连宫内的人全都办了,就是陛下疯了,也办不了,要是逼的大家伙联起手来,陛下也得完。如今这样刚刚好,既清洗了宫中,又让勋贵重臣们心中忌惮,感激,还为以后留下了伏笔,以后谁家再让抓到了把柄,陛下想办你,也就办了。
张维贤心中紧惕,又想着,国公府以后要是再在宫中埋眼线,可得注意着点。
大明帝国首辅,靠拜干爹上位的顾秉谦顾阁老,见陛下轻轻的放过了窥视宫惟的众人,自家靠山魏忠贤也倒了,知道自己的首辅位置坐不住了,虽然不想走,可自己走,总比被别人从位置上赶走来的体面一些。
“陛下,昨夜两厂一卫横行京师,虽然事出有因,可他们太过跋扈,还请陛下下令,整肃番子锦衣校尉人等。”顾阁老率先对两厂一卫发难,就等着陛下发怒,将自己赶回老家吃老米,同时又不得罪人,临走前在士林中留个好名声,身为文臣,骂厂卫就对了,两厂一卫,不就是被用来骂的吗?厂卫有错,拉出来吗?厂卫无错,也拉出来骂一骂,就是个普通的生员,喝点酒,酒意上头,骂骂厂卫又怎么了。
朱由校道,“两厂一卫,番子锦衣们不过是奉了朕的旨意行事,有什么错,让顾阁老不顾阁老之尊,如此指责。”
顾阁老硬气了起来,“厂卫乃祸乱之源,请陛下轻厂卫,重贤臣,严惩厂卫中不法之徒。”
朱由校道,“朕要是不允呢?”
顾阁老颤巍巍的跪了下去,“如此,老臣岂骸骨。”
朱由校才明白过来,这老家伙要溜啊,“朕也不允呢?”
“老臣年迈,近期越发感到精力大不如前,宦海浮沉几十年,愿死前能回乡梓,再看一眼家乡的山水。”顾阁老玩起了煽情,“老臣岂骸骨!”
朱由校道,“值此动荡之际,阁老如何能置首辅之职不顾,朕不允!”
“老臣”顾阁老还要再说。
朱由校打断了他的话,“阁老,你可要想清楚了!”
“老臣,老臣虽思念乡梓,又怎能为一己之私弃公事不顾,年老体迈,也有为陛下,为大明死而后己的心。”顾阁老真心的希望,能死在任上,在首辅的位置上,为大明干到死。先前看靠山倒了,想着提桶跑路,如今陛下似乎有继续用的意思,那就留下来继续干。
魏忠贤不过九千岁,还是假的,陛下这万岁可是货真价实的,有陛下坐靠山岂不是更好,一想到还能在首辅的位置上干下去,魏忠贤觉得自己才七十多,也就比陛下大几十岁,跟陛下差不多岁数,年轻着呢,还能干个几十年。
不经意间,一老一少,就在百官面前完成了交易,朱由校支持顾秉谦继续干首辅,顾首辅以后听陛下的招呼。
顾阁老不走了,有人高兴,就有人不开心了。
“微臣刑部主事刘宗周叩见陛下。微臣有本,请陛下亲贤臣,远小人,罢首辅,顾秉谦,你这无耻小人,认魏阉作父,你要还有点羞耻之心,还要点脸面,就该早些滚回家去闭门等死。”
顾首辅被骂的又羞又怒,脸都气红了,姓刘的小王八蛋,不当人子,老朽为了大明,宁愿认魏阉作父,委屈求全,我容易吗我,如今竟当众揭下老夫的面皮,要是过了这关,看整不死你。
朱由校道,“还有呢?”
刘宗周疑问道,“陛下?”顾秉谦如此品德败坏的人,陛下难道不该赶他走吗?
朱由校道,“顾卿是百官之首,大明首辅,刘宗周,朕总不能因你一句话,就治当朝首辅的罪吧。”
百官们有人蠢蠢欲动,找罪过,容易啊,谁还没点烂事呢。
顾秉谦:咱们刚才还是一伙的,现在你就一脚把我踢开,过份了啊。
朱由校道,“顾首辅,顾阁老,你可知罪?”
“陛下,老臣,老臣!”
朱由校道,“顾阁老,你父亲死了很久了罢?”
顾秉谦眨巴眨巴眼,陛下这是什么意思?
“顾阁老,这就是你的不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