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城兵马司小卒梁二狗身披破旧的皮甲,手持长枪跟着队伍簇拥着一顶小轿,在大街上转着,从这个牌坊,转到另个牌坊,转的梁二狗腿脚发软,晚上喝的稀粥早就跟着几泡尿跑了,如今肚里空荡荡的,饿的梁二狗心发慌,没奈何,只得将腰上寄着的布绳紧一紧,跟旁边的同伴笑了笑,快走两步,跟了上去。
平时掉队落了单,大家都是五城兵马司混饭吃的,谁还没个尿急头痛的时候,只要不过分,上官闭下眼也就过去了。今夜可不行,向来清贵的御史老爷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不去听曲喝酒,竟然巡起了街,难道怡红院的头牌们不香了吗?在梁二狗的心中,那是天仙般的可人儿。
没等梁二狗那可怜的脑子想明白可人儿为什么不香了,整个队伍突然加速向前跑了起来,跑的梁二狗心中直骂娘,跑的路过了怡红院,梁二狗都没有时间瞄一眼头牌,当然,就是有那个时间,梁二狗也是不够格的,就连瞄一眼也不够格。
跑过了半条街,就在梁二狗以为肠子要跑断的时候,整个队伍停了下来。
“本官兵马司百户张”
“西厂办事,不想死,带着你的人滚开。”没等梁二狗的长官报清家门,对面就传来了一声怒吼,一队番子簇拥着几个西厂骑士冲了过来,马上的骑士档头扬起马鞭,一鞭下去,就将百户大人抽的皮开肉绽,马不停蹄,直撞了过来,转眼间就将兵马司的巡逻队伍冲撞的七零八落,扬长而去。将梁二狗唬的是目瞪口呆,只留下一地鸡毛和跌落轿子的清贵老爷,巡城御史的叫骂声,“阉贼,跋扈,本官定不饶你,听参吧。”
听着御史大人的无能狂怒,梁二狗的心突然舒服了很多,又紧了紧布绳,将传了几辈子的长枪向怀里抱了抱,缩着身子向阴影里藏了藏,似乎这样多一份安全。
西厂三档头一鞭抽翻了兵马司百户,马不停蹄,赶到怡红院,望着灯火辉煌,视宵禁如无物的院子,冷声问道,“是在这里吗?”
随行的骑士拱手道,“据线报,李院拯就在其中。”
三档头马鞭一扬,“进去,拿人。”
如此大的动静,早就惊动了院中主事的,林老妈一扬手拍,就迎了上来,人还没到,就笑口常开,“各位大人,这是闹哪般啊?”
“西厂办事,滚开!”番子们根本不接话,直接将林老妈一巴掌扇到了一边,簇拥着档头冲了进去。
“我的亲娘唉!”林老妈子坐地擂腿哭嚎起来,这帮活土匪不讲武德。
一伙壮汉护院持着棍棒等冲了出来,为首的大声喊道,“谁敢闯,给我打出去。”
别人怕西厂番子,自己可不怕,谁让主家是与国同休的勋贵呢,打了番子,自然有人跟西厂理论,要是做事不利,让番子们冲进去,坏了客人们兴致,砸了院子的招牌,主家怪罪下来,可吃罪不起。
三档头跃马,扬刀,一刀斩出。
护院头领脑袋在地上滚动起来,目光中带着不解,无头的尸身扑倒在地。
长刀喋血,三档头屠狗般杀了护院头领,气沉丹田,沉声喊道,“奉上命,西厂捉拿钦犯,阻拦者,杀。”
长刀所向,护院壮汉们吓的心胆俱丧,扔掉棍棒,束手就擒。
“捜。”
大队番子冲了进去,平时无人敢惹的怡红院鸡飞狗跳,喧闹了起来。
不一时,番子们就将衣衫不整的老者拖了出来。
“大人,抓到了,”随行的骑士一指跪伏在地的壮汉们问道,“这些人是否一起带回去。”
“今夜大事要紧,不必分散人手,砍了。”说完,跃马扬长而去,“下一家。”
骑士一挥手,“杀。”
番子们抽刀上前,一阵砍杀,随即押着老者追了上去。
兵马司张百户被抽了一鞭子,抽的皮破血流,鲜血满面,心中暗恨,切不敢表现出来,三步两步赶到巡城御史身边,将坐地狂怒的御史扶了起来,没等讨好,就被御史扬手抽了一巴掌,落了面皮。
巡城御史抽了张百户一巴掌,骂了句废物,坐进了轿里,不料粘上了张百户的血,暗骂晦气,拿手帕开了开,扔了出去,口中骂道,“废物,连没卵子的都不如,还处在这干什么?追上去。”
心中怨恨的张百户,名单上又加上了巡城御史,磨磨蹭蹭的集合了队伍,一路追踪了过来。
院门前,尸体横乘,鲜血满地,巡城御史扶轿狂吐,口中呢喃,“阉贼,狂徒,疯子,本官不会放过你们的,大明自有法度,本官要参你。魏阉,你如此纵容爪牙,本官拼着性命,也要参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