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酒一脸惊诧:“这换脸之术尤其阴毒,稍有不慎便会置人于死,究竟是谁做出此等伤天害理之事?”
赫连翼看向沈瑶,同时晃了晃脑袋,沈瑶也知道这事一时半会儿也说不清楚,况且也无法跟他说得太清楚,只好打岔一般的问道:“我知道段神医医术精湛,今天您就告诉我,我的脸还有的医吗?若是没有,我便好死了这条心。”
段酒自诩医术高超,也断不会让人小看了他的医术,便信誓旦旦道:“你这姑娘小瞧了我不是?你这胎记对我来说是小事一桩。待我去调个药膏,你且涂上,等七七四十九天之后便能痊愈。”
说完他又面露担忧之色,“只是你之前那张脸……我可没有办法帮你恢复。这揭人面皮一说,只在书上写过,真要动了刀子,片刻间便会危及性命,不管谁有这个本事,我劝姑娘你最好莫要在想那张脸了。”
沈瑶一愣,听完这番话心中不知该喜还是悲,眼泪就在眼眶里不断的打转,最终也没忍住还是流了下来。
赫连翼瞧见她这幅样子便大声责骂段酒道:“危言耸听。我看就是你医术不精,照你这样说,她被换脸的时候就应该死了,怎么还能活蹦乱跳的来找你?”
“只能说这位姑娘命大,但不代表再次换的时候不会出事。人身上的皮本就是为了保护血肉与内脏的,这皮要是跟肉分家了,内里必定会受损,到时会发生何事,谁也不知道……”
沈瑶听的心惊胆跳,又心烦意乱,直接测过身去,堵上耳朵喊道:“够了,不必再说下去了,你们都出去,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赫连翼立即给了段酒一个眼神,让他先出去,段酒瞧见之后也点了点头,“我现在就去配药。”说完他便转过身对赫连翼恭敬道:“二殿下,小的告退。等会儿小的会让药童进来帮这位姑娘处理鞭伤。”
赫连翼点了点头,段酒便走了。
这时赫连翼走到床边,想说什么却也只是张了张嘴,最后又咽了回去。
屋内寂静无声。
过了半晌,赫连翼用低沉的声音问:“有件事我一直不明。既然当初我受伤时你认出了我,为何不杀了我?”
沈瑶咬了咬牙,忍着痛道:“当初我虽然认出你的眼睛,却没有认定你就是杀我的人。直到你问我与赫连淮的关系时,我才故意试探说出你就是那个人的话,没想到你的表情出卖了你。”
“原来是这样。”他喃喃道。
沈瑶实在忍不住疼,又不想让别人瞧见自己的狼狈模样,便只好下了逐客令道:“你出去吧,我想休息了。”
赫连翼原想出去,但想想的还有些话没有说清楚,只好站在哪儿,跟做错事的孩子一样,竟然不知所措了起来。
沈瑶实在受不了,便转过了身去,但他还不走,她便不耐烦道:“你究竟还想怎样?”
赫连翼走过来,伸出手,仍是跟原先一样,悬在半空,却不敢落下去。过了一会儿,他呢喃着,不知道是自言自语,还是在对她说“当初下令截杀婚队是我的主意不错。”事到如今,赫连翼也不想在隐瞒什么,“因为杀了你,就可以阻断赫连淮与大汉联姻,为我争取一个机会。”
机会。说到底还不是踩着别人的人头上去。她对帝王之术毫无兴趣,“我对你的野心毫无兴趣。”
赫连翼低头呵了一声,眼底尽是无奈之色。他也不管沈瑶听还是不停,一股子地说着:“我自幼便生活在权力斗争里,若我不为自己筹划,只会变成别人筹划里的一枚棋子。我知道的,要想摆脱这个局面,只有不断的争,不断的斗。在这个过程中,杀人与被杀,我只能选择杀人。”
赫连翼自嘲似的笑了笑。“于你来说或许这是野心,是卑鄙,但于我来说这是生存,我想要活下去,就必须不断地杀人。我说这些你可以选择听或者不听,也可以选择信或不信,但在我赫连翼心里有个圈子,凡是这个圈子里的人,都是我豁出性命要保护的人,如果我不保证自己的强大,我就保护不了他们。”
沈瑶从床上坐了起来,她看着赫连翼,问道:“所以你就乱杀无辜?你杀光了我婚队里的所有人,可他们也有家人跟亲人,而你杀了他们,让他们成了客死异乡成了亡魂。你这样做与赫连淮有何分别?”
“没什么区别。”赫连翼说的干脆,“我承认我们做得都是同样的事,我们都是一样的人。”
沈瑶叹了口气,自当知道宫里的人筹谋算计,自是不可能如同寻常百姓所想的那样。她也明白,这事儿如果换作赫连淮也当如此。只是那些人死得太无辜,牺牲得太不值,她也是太过怜悯他们,反而忘了夏国的天下本就是乱作一团,若非没有一个明君,只怕的还会更乱。
“算了。”如今她真的不想在提那些事,只想好好睡一觉。“你不必再说了,我也知道如今再说这些改变任何事,你我都不要再提那些了,你让我休息吧,求你了。”
赫连翼见她心情不想刚才那般阴沉了,便忽然拉住她,将她转了过来,自己则贱兮兮地笑道:“你也真是的,所有人都关心了,怎么就不担心一下你自己?”
“我?”沈瑶看他,“你还想干嘛?”
赫连翼没正经道:“你这个大汉的和亲公主如果落在我手上,你猜我会如何对你?”
沈瑶一愣,忽然想起三娘之前跟她说的话,忽然蹙起了眉,越发觉得这个老没正经的家伙不怀好意。莫非他……
她裹了裹自己的衣裳,“赫连翼,不管三娘跟你说了什么,你休想,我是不会同意的。”
赫连翼一脸的有恃无恐,“你走之后,我便查了宫中那个女人的身份,没想到她竟然是宰相呼延赡肃的亲生嫡女,因为天生丑陋被抛弃在偏远村落里。等你好了,我就恢复你呼延家的宗室身份,然后接你入宫——做我的正妃。”
又是一笔买卖,他是铁了心要拿她做一枚棋子使。“你休想。”
赫连翼眨了眨眼睛,“这事轮不到你来决定了,我已经传令下去让他们做准备了。”
“你……”沈瑶气地想戳死他,“我是绝对不会做你棋子的。无论是呼延家,还是沈家,还是大汉,我都不会让他们沦落为你手上的棋子。如果你敢逼我……”说着她忽然强忍着剧烈的疼痛坐起来,抽出他随身背着的大刀横在自己脖子上,“我就死。”
赫连翼拍了拍手,“好啊。反正你们大汉新皇帝刚刚即位,本就没什么兵力。你若是敢死,我便回去禀名父王南下攻汉,到时候我率领大军,所到地每一处村庄,都让人把百姓的尸首挂在城墙上,让所有人看看,这一切都是因为你,你死了,到了地府,我看你如何跟大汉的百姓交代。”
“你……”他竟然威胁她,他又威胁她。
她一个分神,赫连翼趁机压了下去,没想到紧跟着他便“嘶”了一声,捂着嘴起来了。“你这女人咬我干嘛。”
她咬地用力,他那上嘴唇立马就出了血。原本是想激怒他,让他杀了自己,可是她想不到,他的忍受力远远超出她的想象,竟然没有生气,更没有杀了她。
这时药童走了进来,手上端着一些药材,一进门便恭敬道:“见过二殿下,师傅让我过来给这位姑娘处理伤口。”
赫连翼嗯了一声,完了挽袖子道:“姑娘伤口在特殊位置,你不方便,药给我,我来处理便是。”
药童应了一声,看了沈瑶一眼,也不多说什么,便直接将手中的药材都给了赫连翼。
赫连翼接过那些药材,转身又走到沈瑶面前。
此时沈瑶裹紧了被子靠坐在床上,“我自己来,你出去。”
赫连翼眉头一皱,命令道:“乖,听话,把衣服脱了,迟早都是我媳妇儿的人你怕什么?你这幅尊荣,我还没怕呢。”
“你……”她真的快要被他气死了,“那你就别娶我啊,正好我也不想嫁你。”
赫连翼哼了一声,“按照你们中原人的习俗,我俩相互救了那么多回,就得以身相许。再说了,我肯娶你是你的福气。”
“按照我们中原都习俗,你还杀过我一次,你得赔命。”
赫连翼笑着,身手去撩开她的衣服,一面撩,一面贱兮兮地说:“好啊。我赔你一辈子。”
她打了他两只爪子,翻了个白眼,真不知道他怎么会如此厚颜无耻,一把抢过他手上的药,推他出去。
赫连翼还想抢,沈瑶直接把那药放到身后,双手推他,“你要是再敢乱来,我就不上药,活活疼死算了,你出去。”
赫连翼悻悻然地,只好撇了撇嘴,“行,好,你最大,你厉害,我出去,但是你得老老实实上药,万一到时候洞房花烛留个疤,多不好看啊,你都已经这样了,在加条疤……”
“你出去。”沈瑶不等他说完,发声喊道。
赫连翼赶忙跑了出去,脚底下像是踩了油田一样,活像只猴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