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屠宫外,当听到离先生明明白白地说出这番话,那时的良宵也不由倒吸一口冷气。
炼化出人工兽珠..这得是多么厉害的秘术...
待在夏家与鸠家的这段日子,良宵最喜在两府的藏书楼内徘徊,只为对兽珠有更多了解,在良宵的眼中,它是异兽永生不死的法门,也是无尽力量的源泉,由于世间薰官的存在,更是能把这集天地灵气的宝物发挥出奇效,增长涧力与炼化武器只是入门,更稀有的兽珠可以赋予使用者卓绝能力。
而就在这种性质的加持下,一颗恰当属性的下品兽珠在行市中也能拍出天价,一颗珍品兽珠更是世间可遇不可求,其价值更本不能用金银衡量,是豪门以物换物的修炼途径。
这渊家的薰官,竟然可以人工炼制兽珠,简直是齐天之道...
而此秘术被离先生描述的越强悍,良宵的心里也就打起更密的鼓点,这番话的重点,显然不是在描述渊家的薰官们有多么强大,又或是人工炼化兽珠的秘术有多么厉害。
离先生此番倾吐,是在向良宵暴露渊家的野心。
良宵在思考离先生的用意,渊家大动干戈的意图。
“那上渊王真的打算炼化出人工兽珠,难道是针对异兽...”
良宵自语道。
“不错,正是因为在那些王家眼里,这个世界势力已然倾斜,异兽们的迅猛成长明显压缩了人族的生存空间,渊家想做的,就是纠正这种失衡。”
“可...恕良宵直言,如今异兽族与人族的存在乃是相辅相成的,两族交融纠葛,谁也离不开谁,哪怕是异兽之族短时间全部覆灭了,也定会给这世间带来长久的动荡与灾祸...”
“说得不错。”
离先生眼里投来赞许的目光。
“良宵有一事不明,先生乃是人族,那渊家又贵为大族。先生今天这番话是在透露给良宵渊家人工炼化兽珠的利害关系,可先生实在没有理由为了异兽族类,与那渊家斗争...”
“谁告诉你我要斗争了?”
离先生微笑道。
“您今日让我一睹浮屠宫的全貌,定是信任我良宵,这渊家的秘术计划乃是绝密之事,一旦外泄便是举世的轩然大波,您若是不想与渊家斗争,不是想拉拢在下,我实在想不出合理的解释...”
“哈哈哈,良宵,你实在不懂得藏拙!的确,同为人族的我没有理由去阻止渊家的复兴大计,但你要听清楚,我说的异兽体内炼化出人工兽珠的秘术,是有引子的。”
“嗯...以武者涧力为引...是何意思?”
“兽珠,十年为下品,五十年为中品,百年为上品,这乃是我们为了兽珠的交易制定的品质阶级,武者涧力为引,就是用人的涧力,凝华成兽珠,而比例则需要一比十之多。”
“也就是百年的涧力才能凝华出一颗同等涧力的十年下品兽珠?”
“没错。”
“但是...拥有百年修为的武者皆是当代泰斗了,那渊家再霸道,也不能捕尽世间高手来人工炼化吧。”
“好问题啊后生,这便是渊家秘术诡诈之处了,不只能将人之涧力提炼成天地灵力,还能有缝补填充之能,阙城中修炼了百年高手难寻,但十年涧力的武者并不少,取涧力相近的十名武者,也能提取涧力凝华成一颗兽珠!”
“那他们涧力尽失...岂不是..”
说到此时,良宵瞥见离薰官很明显的眼色一沉。
“失去涧力的武者,会瞬间暴毙。”
良宵明白了,这秘术,乃是渊家在以当下人族武者性命,换取异兽同族厮杀的未来。
...
“二小姐,少主有请。”
“谁呀~”
夏家闺房,夏施雪依旧在凭栏望雨唉声叹气,而听露则听到有人叫门。
兴冲冲地打开,听露猛然望见是夏淳,竟然后退一步想下意识关上门,被夏淳一只手挡住,阻止了。
“听露...好久不见。”
夏淳见是听露,脸上也挂上了一抹尴尬的微笑。
“嗯...”
“真是有些时日了,听露你都忘记了我的声音了。”
“这...没有的事,你找小姐,我去通报便是...”
听露垂头,不敢直视夏淳的眸子。
其实,那日的事听露依旧是放在心头的,夏淳为了她和良宵战成那样,自己却在最后悄然离去,事后夏云开也没有惩戒她,定是夏淳没有将自己供出来。本来夏淳平日里就对自己示好,只是听露并不是很欣赏他,不是很想与他交心,但那日过后,听露心里是有了夏淳的。
夏府赐姓,战功卓绝,一柄赤炼剑,为情勇出头。
当一个优秀的男子把另一个女子的重要性放在道理之前,是浪漫的。
夏淳站在院口,听露踏着小碎步回了房间。
“小姐,少主有请...您要不要准备准备?”
“我不想去。”
“小姐...”
“别说了,我哥想见我,自己来找我便是,什么请不请的,在家里摆哪门子的家主谱儿!”
夏施雪皱眉,转身,坐在桌前铺开宣纸便准备作画。
这阵仗听露熟,眼前这位二小姐是不准备搭理任何人了。
听露眼睛忽闪忽闪眨着,乖乖赶忙上前帮忙研墨。
“说不定有什么重要的事呢...是夏淳来通报的...”
“夏淳?哦!情郎啊!听露你还是不是我院子里的人?还是那句话,他夏云开想找我就自己来见我!”
说罢,熟悉的纸扇展开声传来,听露门口一瞧,夏云开还真来了。
“哎哟,这是哪家的妹子气性这么大啊!我瞧瞧我瞧瞧...喔,原来是我夏云开的亲生妹子啊!”
夏云开从院门大步进来,夏淳跟在他身后,毕恭毕敬。
“怎么,哥哥想见妹妹,也这么难请么?”
夏云开晃荡晃荡到了夏施雪跟前,夏施雪冷着脸不抬头,继续画着,夏云开自觉地从笔架上取下一只兼毫,眼看打算与夏施雪一同作画。
“别用我的笔。”
“哎呀,什么你的我的,咱们可是亲兄妹!分什么内外呀?”
夏云开笑脸盈盈,眼睛眯成了一条直线,挥挥手,示意听露与夏淳出去等候。
听露与夏淳施礼退下,屋内,便只有这两位兄妹了。
“妹妹,你怎么不说话了。”
“我有什么可说的,你说我俩不分内外,那你夏家家主的位置让我来坐坐可好?”
夏施雪的嘴巴还是那么的锐。
“你一无涧力,二非武者,拿什么来服众呢?”
此时屋内的两人一人一笔,画纸上渐渐浮现出了个大概样貌,夏施雪虽然不想让夏云开一同画,但是她此时不想理这个哥哥,就连阻止也是懒得的。
而夏云开画艺也不在这个妹妹之下,竟然巧巧几笔,让画更加完整了,没有一笔多余,没有一笔捣乱。
夏施雪叹了口气,她明白,真要说起来自己的这个哥哥也是很懂自己的。
“哥哥,停手吧,不要与那鸠家你争我夺了,你们共同治理阙城,不好吗?”
“你哥哥我今天就是来找你商议这事的!哎,我与鸠闯老头子斗了那么久,想去和谈总得有点诚意吧?所以我想,不如你与那鸠尹成亲,我们夏鸠两家仇家变亲家,化干戈为玉帛,阙城繁荣指日可待啊!”
夏云开笑着,竟然轻描淡写地说出这番嫁妹和谈之话。
“你说...要我嫁给鸠尹...?”
夏施雪一脸震惊,手中的毛笔微微颤抖,一滴浓墨滴在纸上,渲染开来,这一滴竟成了这张画最不和谐的一处...
夏施雪不敢相信,鸠尹是最与自己哥哥不对付的人了,夏云开怎么会有这种想法。
“怎么了,是门不当还是户不对了?”
“他...是异兽,我怎么能...”
“你也看不起异兽,是不是?”
夏云开终于完成了最后一抹,放下笔,伸了个懒腰。
“口口声声为了阙城,却连婚嫁都不敢奉献出去,口口声声说你哥这阙城管得不好,自己却从不为夏家想想。承认吧!你夏施雪的心里难道真正觉得异兽与人族能够平等?难道你真的看不到阙城的异兽杂碎对人族百姓的欺凌?”
夏施雪垂头,不言。
“我美丽的妹妹,收收你的善心!我告诉你,上渊王已经盯上糊涂寨了,别说你不能保,鸠闯不能保,我都保不住!况且...我也不想保,今年的阙城选新节,就是那糊涂寨覆灭之时!”
夏云开冷笑一声,头也不回地走了。
临到院门,还大声骂了一句。
“糊涂寨,真是个蠢名字!”
夏施雪豆大的泪点砸在宣纸上,再次晕开。
桌上的这幅画,乃是那摘蜃山头,秉冬将至,山中小寨在风雪中飘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