盘古峰头一个白髯老者,坐在一块青石上,青石旁又有一块大青石,大青石上放了一把茶壶,茶杯端在白髯老者手中,白髯老者慢悠悠把一杯茶全都饮尽,才慢悠悠说道:“张鲁,你不好好做你的闲散候爷,跑到这嵇山来凑什么热闹。”
原来这白髯老者就是苏门山孙登,嵇无双的师尊,传说中已达陆地神仙的境界。
而那老道竟然就是天师道的师君,当代天师张鲁。
东汉末年,张陵先在龙虎山悟道,后又奔赴四川鹤鸣山设立道场,创立天师道,作道书以教百姓。入门者皆奉上五斗米,又名五斗米教。张陵死后其子张衡为第二代天师,张衡死,其子张鲁为第三代天师。
张鲁一度控制巴蜀,七年前帅众归降,封阆中候。
“孙登,此地我道门第七圣境,灵根所在,我老道不要来关心关心的么。”
“老头,你不说灵根倒好。我问你,你擅动前人阵法,影响阵枢运转,你就不怕损伤灵根么?”
“唉,不要上纲上线好么?我只是稍稍施了点法术,让它提前几天睡觉而已。”
“睡觉?你看到了,这觉一睡,就枉死了多少人!”
“实话跟你说老头,我本不必跟你解释,我这个……”
“我知道,你儿子女儿一大堆,家里又众多产业,信徒百万,这些既是你的本钱,也是你的牵绊。”
“是诶是诶,还是老头你懂我。嘿嘿,平时没事倒好,一旦有事,嘿嘿,都是不得已哪!比如这次,魏帝亲自修书让我来看看,我那好女婿,三番五次上门,我都被烦透了。这个,食君之禄、忠君之事,我实在是没法子哪!”
“有法子哪个愿杀人,哪个愿干坏事!人这一辈子,不都是在想法子做好那看起来没法子的事么?凡事都以没法子做借口,那我们还修的什么道,还做的什么人?”
“可我们不是人哪!”
“你才不是人!老头,你要不把自己当人,就不要管这人间的事,你要当自己是个人,就把位置给摆正了,给我干人事!”
那边张鲁忽然不出声了,孙登等了一等才又开口说道:
“老头,你看这乾坤宇宙,那上面的是天,下面的是地,地不管天,天不管地。你看这浩浩人间,那上面的是一个个帝王,那下面的是一个个贱民,也分上下两层。这上下两层有关系吗?我看也没多大关系,帝王们关心的是国权天下,贱民们关心的是柴米油盐。就连我们这个小小的武术界,也是上下两层,那上面的是修仙者,那下面的是卖死力气的寻常武夫,有的比吗?没得比!不是一类人哪。与那些寻常武人讲阴阳、说元神,他们听的懂吗?恐怕听不懂,也不想听。我们关心的是灵根,灵脉,他们关心的是票子,是生计啊。”
“老头,你喝的是茶,可不是酒嘞,又瞎扯什么胡话。”
“哼。你爱听也好不爱听也罢,该我说的我还是要说。我只是想提醒你,我们的确和普通人不一样,不是一类人。因为我们是修仙者,是天下灵根灵脉的守护者。只要你我还有一口气在,就得记住我们的使命,我们的身份。”
“哎哎,道理在你,你最正确。”
“祖师爷爷说过‘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讲的不就是这个道理么?各界有序,各守天命。对普通人来说,我们就是那天,他们就是那刍狗,你用通天的手段去跟凡夫俗子抢食,你不害臊么?……你害不害臊暂时不管,你想,如果修仙界都这样干的话,是不是就会乱了这个世间的秩序?修仙者不受控制、为所欲为的话,最终要坏了的是这个人间啊!这个人间都没了,那从祖师爷们一代一代开辟的这些个洞天福地还能保存么?那我们一代一代所要守护的灵根灵脉还能存在么?灵根都毁了,还要我们这些守护者干什么?灵脉都没了,我们,子子孙孙世世代代,还修的哪门子仙!”
“你看你,又上纲上线了吧,哪有那么严重……”张鲁的声音越说越小。
“凡事以小见大。就说你,如果你真的滥用修为,别说我了,你看那天柱山、括苍山找不找你麻烦!”
“哈哈!看看谁能搞过谁……”张鲁脸现傲慢神色,拂尘往肩后一甩,后脑勺一条探头探脑的蛇瞬间炸成一团黑雾。
“好啦,我话说到这里。往后,这百家岩,就看他们各自的造化吧!老头,你怎么说?”
“说什么?我回家睡觉哪!”
“那就好,这就散吧。”
“好诶好诶,这就散诶!那个,老头,改天请你钓鱼啊。”
对面一道白光倏忽不见。
张鲁无奈耸耸肩,一道灰光,倏忽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