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赵……某人不明就里。
“什么说反了?”
卫止陌微微一笑,晃着身子说:“你刚刚说,你那颗什么神丹的,体虚的人能增加五成功力。而练有所成者,才能增加一成功力,难道习武之人还不如一个泛泛之辈?”
“哦……哈哈哈!”
赵某人听罢大笑起来:“少侠误会了……误会了!老夫这个话,一点都没有说反。这个遒力丹虽然功效独特,却是循序渐进的良药。你想一下,体虚之人,或者平常之人,功力和劲道自然不如习武者。”
卫止陌愣了一下,这江湖郎中说的这番话,还有几分道理呢。
赵善人……不不,在卫止陌的眼里和心里,他无善无德,只是个赵某人。
赵某人接着说:“不是他们先天如此,而是缺乏修炼,没有激活体内的真气。遒力丹,就是激活这类人先天潜藏着的内力和真气。”
“而习武者,特别是练有所成者,体内的真气和内力早就被激活运用,并没有潜藏着更多的真气和劲道。就算遒力丹再是神丹妙药,也不可能凭空制造真气和内力。所以,这一成功力的增加,还得看当事人的修为和造化!”
赵某人话说得够清楚了,卫止陌也不是傻子,自然就明白了其中的道理。
于是哑然,心里对遒力丹的怀疑减少了几分。
赵某人还真的想推销一下他的遒力丹,不失时机地说:“少侠要不要也来一颗?”
卫止陌耸耸肩膀,嘿嘿笑道:“先生的神丹珍贵,在下……还是算了……”
心想:就算吃了十颗什么遒力丹,没有谏龙神剑,也无法将一剑鬼愁见练到极致。
所谓剑人合一,就是这个道理!
功夫再好,没有合适的兵器也难有所成!
赵某人似乎坐实了要做卫止陌的生意,围着卫止陌转了一圈,突然说:“看少侠的底蕴和气质,定是师从名家。小小年纪居然具有如此修为,真气和功力已经几近巅峰,我的遒力丹也帮不上多少忙。”
卫止陌昂首不语,心说:那是当然!普天之下,除了我师父灵虚子,有谁能将一剑鬼愁练到七成境界呢?
赵某人接着说:“名师指点,加上少侠的勤学苦练,才有今天的结果。这十几年来,少侠三九卧冰、三伏曝日,算是承受常人无法忍受的修炼,这番刻苦,一般人是熬不出来的……”
卫止陌身子微微一颤:老头子还真有几下,光是转了一圈,没把脉,没看舌苔,居然就知道自己三九卧冰、三伏曝日的练功法诀了。
难不成赵某人真的当过御医,光是看上谁谁一眼,就知道他有没有练过,有没有什么疾病?
没错,灵虚子就是狠毒,要做他的关门弟子,跟上刀山下火海差不了多少。
在东岳峰里的这十四年,卫止陌只享过一年的清福。
从六岁开始,灵虚子就逼着他大冬天的只穿一条短裤躺在冰雪里,从十月初到腊月底,每天半个时辰,一日不能落下。
到了盛夏,同样只穿一条短裤,躺在滚烫的石板上曝嗮,从六月初到八月底,同样是三个月,每天一个时辰,一日不能落下。
用灵虚子这个老魔鬼的说法,这就叫“魔鬼训练”。
稍有偷懒,轻则处罚再加一个时辰的魔鬼训练,重则皮鞭加身。
只是卫止陌的这张脸很争气,如论怎么曝嗮,还是婴儿脸一样的细嫩。
无论怎么卧冰,也不会有一丝皴裂。
肤如凝脂,不外如是!
卫止陌正要洋洋自得一把,不料赵某人话锋一转,又说:“但是……少侠的胸腔里凝聚着隐秘的怒气,一直无法释放,积郁成疾,再加上这些年魔鬼般的训练,过早地动用了还未成熟的真气和内力,元气和真气相冲,导致行动迟钝、身形延缓……”
“赵先生!”
卫止陌突然打断:“我卫某人虽然不才,刚刚要不是为了苗兄弟,那三二十个手持弓弩的三合帮杀手,倒也无法伤分毫。先生怎么说在下行动迟钝、身形延缓?”
年轻人就是狂傲!
而赵某人,一把年纪还要装嫩,小姑娘一样矫情地耸起下肩膀,整个脖子就不见了。
指着偌大的宅院,歪着脑袋,嘻嘻一笑,对卫止陌说:“原来是卫少侠……嗯……这样吧,卫少侠可否和老夫比划比划,看看谁的动作要快一些!”
“啊?”
卫止陌当即大惊,矫情地一副为难的模样:“这样……不好吧……”
随即呵呵一笑,说:“不过也没有关系啊,赵先生曾经是宫廷御医,我卫某人就算不小心伤着了先生,先生也有良药可治!”
“唉……”
赵某人轻轻一叹,自言自语:“卫少侠的问题,还不仅仅是行动迟缓……”
后面的话没说,不过卫止陌也听出来了,人家说他太狂!
“哈哈,我老叫花子有好戏看了。”
老乞丐乐呵呵地拍着巴掌,怂恿卫止陌:“卫少侠有福气了,能得到赵善人的指点,日后必有大成!”
卫止陌越听越不舒服:什么日后,老子现在就是“大成”。
暗暗告诉自己,一定要让老叫花子涨涨见识!
比划比划,卫止陌自然是不好用兵器。何况人家说的只是比行动快,不是比武功如何高强、剑法如何了得。
赵某人随手拿过茶几上的一把拂尘,纵身跳到院子中间,对卫止陌说:“这样吧,我们来玩个夺宝游戏,我手中的拂尘和少侠头上的发簪,就是我们彼此争夺的宝贝,谁先夺得谁为胜!”
拂尘那么大,而且在手中,目标显赫,轻易就能夺下。
相比之下,发簪小得太多了。
而且发簪是戴在头上的,作为一个武者,发簪都被人家取走了,这脑袋还能保得住?
角斗场里,黔灵派弟子邵武的发簪就是被苗竹满夺下了,人家二话不说,当场认输!
这是武者的气节!
赵某人这个老家伙,也太目中无人了!
卫止陌顿时受到了除刘煜罡之外,人生最大的侮辱,又对这个所谓的赵善人多恨了几分。
难道天下的好人都死光了吗?就赵某人这样一个眼里只有银子,说话如此歹毒的人,居然也敢称善人呢?
老叫花子这些人真是没骨气,无非是得到了赵某人扔掉的几根骨头,舔了一些油水,居然就给赵某人戴上了这样的高帽。
也好,在离开卫城县之前,得好好教训这个不知道好歹的糟老头!
想必老家伙在卫城县这个山洼小城里待得太久,不知道天外有天的道理。
于是,卫止陌纵身跃到院子中间,和赵某人相隔两丈距离。
侧身对着赵某人,也懒得拱手了,直接说:“先生的拂尘那么显眼,我要是轻松的手,传出去势必有人说我卫某人欺负老人家了。这样吧,我让先生一只手,两口茶工夫取不到拂尘,算我输!”
赵某人微微摇头,悄悄叹息。
飘落在长眉上的几瓣雪花瞬间抖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