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平侯…长平侯…”
刘宏喃喃念叨着,忽然惊喜道:
“莫不是武帝时的卫仲卿!”
卫平点头道:
“正是家祖。”
刘宏啧啧嘴道:
“没想到卫郎还是社稷功臣之后,真是让人刮目相看。不过我还是相劝一句,如今天下承平,与其做个校尉,倒不如去往鸿都门学,日后做个郡守、刺史,岂不美哉?”
还天下承平…
这刘宏该不是活着自己的梦里吧!
且不说那些黄巾余孽还在,就是三辅之地(长安),如今都显得有些不稳,早在雒阳传的沸沸扬扬。
只不过,当着刘宏的面,话可不能这么说。
于是卫平朗笑一声:
“先祖之训,实不敢违,况且如今这天下…”
说到这里,他故意卖了个关子,闭口不言。
刘宏脸色一沉,急忙问道:
“这天下怎么了?”
此时陶锅内的茶水已经沸腾,若涌泉连珠。
卫平站起身来,舀上一盏放在刘宏案上,但见细细地白气袅袅升腾而起,随即便有淡淡茶香氤氲开来。
虽然他的一举一动都充满了美感,可刘宏哪里还有心情看,又是问道:
“卫郎,这天下怎么了?”
卫平微微一笑,依然不肯吐露半个字。
刘宏急了,一把抓住他的胳膊道:
“卫郎只管放心去说,出了此间,绝无他人知晓!”
说罢喝退左右,只留下高大的蹇硕跪坐在一旁。
毕竟是自己的天下,刘宏又如何能不在意别人的评论。
他倒要看看,眼前的大才卫郎,又有如何高论!
见已经吊足了对方胃口,卫平这才叹息一声道:
“阁下这是在害我呀,我如今不过一布衣,又如何能妄议!”
刘宏猛地一掌拍在案上:
“天下人议天下事,又有什么不可言,卫郎若是再推辞,可就是看不起我了!”
此举倒是出乎卫平意料,没想到这位荒淫的昏君,还是有几分魄力的。
于是不再拖拉,直言道:
“如今天下看似祥和,实在陷入内忧外患之中!”
刘宏有些不爽,可仍安耐住脾气道:
“何为内忧?”
卫平看了他一眼道:
“今天子聪慧…”
刘宏眼睛一亮,霎时间那点不爽全都消散的无影无终,只觉得心里头格外的舒坦。
这卫郎!
眼光独到!
着实是高明之人呀。
当下,急不可耐道:
“何解?”
卫平从容道:
“外臣欲分天子之权,这才让天子不得不重用宦官,加以制衡外臣,这难道不是天子聪慧的表现吗?”
刘宏闻言鼻子有些酸酸的。
这卫郎!
是懂他的呀!
实在是暖心至极。
想当初,外戚窦武势大,让他每日战战兢兢。
生怕窦武行霍光之事,将自己变成又一个昌邑王。
好不容易窦武死了,他也安心了,再也不想与什么世家联姻了,所以才封了屠户家的美人为皇后。
说到底,他是怕的呀!
怕那些世家,也怕那些士人,这些人个个跟狼一样,只管着从他手里拿权利,又怎么知晓他十来岁登基的那种恐惧。
刘宏刚想说点什么,却听卫平继续道:
“就像人的身体,气息不畅便成疾患。那外臣与宦官就像两股气,虽是相互制衡,却也导致了内患。两相消耗,才使社稷不正,所以让那些不忠之人看到了机会。”
“说的好!”
刘宏拊掌大笑。
那些遭瘟的大臣,每每私下议论黄巾祸乱,都会说是他在西园享乐的原因。
哼!
现在看来,却是大臣与宦官争权所导致,还把账算到他头上来了。
争个屁争!
宦官的权不就是他刘宏的权么,一群假心假意的夯货。
卫平端起茶盏抿了两口,又是不再言语。
刘宏焦急道:
“卫先生,然后呢?”
这一激动,连称呼都给改了。
卫平微笑道:
“没了。”
他是真没的说了,刚才所说的一切也只是胡编。
不管任何朝代,只要宦官摄政,不是皇帝懒散,就是为了制衡大臣。
如今这个时候自然不能说刘宏懒,所以只能把黑锅给那些世家大臣们背咯。
刘宏尚觉得有些不过瘾,却也无可奈何,只得郁郁道:
“那先生既然知晓疾患,又可有对策?”
卫平笑将起来,顺口答道:
“亲贤臣,远小人。”
刘宏皱眉道:
“何为贤臣,何为小人?”
卫平凝视着刘宏,饱含深意道:
“简在帝心!”
“简在帝心?”
刘宏沉默了下去。
这句话的意思他懂,是让他自己去判断,哪些人该重用,哪些人该受到惩罚。
可是他要是能判断的话,还用的着问么…
忽然间,刘宏眼前一亮,这个高深莫测的卫郎,不就是可以重用的人吗?
糊涂呀,糊涂。
差点就漏了这么重要的人才!
于是刘宏轻咳一声道:
“那卫先生再与我说说,何为外患?”
卫平猛然站了起来,窗户的月光,夹杂着炉中的炭火,斑驳照射在他莹白如玉的脸上,居然显现出一股别样的英气出来。
如果方才谈论内忧,他还有诓骗刘宏之嫌。
那现如今的外患,他真要跟刘宏好好说道一下了。
因为…
不久的后世,既是让汉人几乎灭种的五胡乱华…
胡人的刀锋,汉人的哀嚎…
是每个后世流淌着炎黄血液的人,都不愿意提及的黑暗往事。
虽然五胡乱华与刘宏无关,可真能提前限制住那些胡人,卫平又何乐而不为呢?
由于出离的愤慨,他的【杀威】不知不觉间又散发出来,犹如一股实质的杀气,弥漫在厅堂之间。
刘宏吓的面无血色,直打哆嗦。
他是怎么也想不明白,面前的丰神俊朗美少年,怎么忽然间就变得有如杀神一般!
而一旁的蹇硕心中也是惧怕到了极点,可仍然鼓起勇气喊道:
“卫郎,你欲做何?”
虽说喊的大声,可袖中握着手戟的五指,却仍在不住的颤抖。
卫平这才反应过来,对着刘宏拱手道:
“方才实在是忧心甚重,故而脾气不受控制。惊扰到了阁下,还望见谅。”
刘宏摆了摆手,示意那些冲入厅堂,装扮成仆役的护卫们退下,缓了好一会才说道:
“先生,可以继续说了。”
卫平点点头,平复下心神后,接着说道:
“首先是匈奴,虽说比以前要安稳了不少,可毕竟亡我之心不死。如今大半并州已成匈奴乐土,一旦被其寻到机会,便会直指京畿,所以不可不防。”
“其次鲜卑,在匈奴之后,已有统合大漠之势,若是任其发展,恐怕会成为又一心腹大患。”
“再者是胡羌,已在凉州成为祸患,更是联合韩遂叛贼寇略三辅之地(长安),若不予以打击,便会造成京畿不安。”
“最后是西域,已对我大汉离心离德,倘若不进行收复,不仅兵马威胁凉州,更为成为鲜卑、羌胡之爪牙,使得西北永无宁日!”
言辞如飞瀑直下,声音如金石相击。
淋漓尽致。
慷慨激昂。
让刘宏为之一愕,脸角余肉止不住的抽搐。
阿父阿母哎…
朕的太平天下,怎么会有那么多的强敌环伺呀!
不过细细思量起来,好像又不是那么回事,不禁询问道:
“卫先生所说外患,历朝历代皆已有之,并非现在所起祸端。再者说,平定匈奴、鲜卑、胡羌、西域,那得花多少钱呀,恐怕是难如登天!”
卫平哑然。
这刘宏的志气,果然只适合使在女人的肚皮上,这样的皇帝,怪不得能将强悍的汉朝给整垮。
同样是姓刘的,那刘备志向就高的多,一生堪称是百折不挠。
对了!
那诸葛亮能用隆中对折服了刘备,他难道就不能整个屋中对,忽悠瘸了刘宏吗?
想到此处,卫平忽然呵呵笑道:
“阁下与我都是白操心了,那些都是帝王身后之事,与你我又何干。再者说,是功是过后人自然会去评述,哪里能似我们这般瞎评论。”
刘宏若有所思:
“先生所言,是指外患会在青史上留下一笔?”
卫平点头道:
“正是!”
刘宏再次沉默。
对于青史留名这件事,没有帝王不会在意。
其他的且不说,就是死后的谥号,就是对帝王一生的总结。
堪称是盖棺定论。
有好的,比如文帝、武帝。
也有坏的,比如哀帝、厉王。
刘宏想到了自己的堂叔,也就是上任孝桓皇帝刘和。
一生沉迷于女色,与自己何其相似!
若不是平定了五次羌人大规模叛乱,其谥号估计不是“孝桓”,而是“孝灵”了。
“灵”这个谥号可不怎么好。
大体上就是指昏庸无能,又不能直白说出来的那种。
再联想到自己除了女人就是女人,连一点丰功伟绩都没有。
刘宏猛地一拍大腿,惊呼道:
“噫吁嚱(卧槽)!我以后该不会是灵吧!”
于是急忙拉住卫平的胳膊,哀求道:
“方才思量,才觉得先生所言甚是,还请先生直言,这外患又该如何解决!”
卫平默不作声,快速思索着该如何圆这对策。
也不需要太过精妙,只要能暂时压服住刘宏便好。
最好能让自己独自率领一军,那样不管是攻打异族,还是面对即将开始的三国乱世,都是极有好处的。
刘宏也不去催,只是安静的等待着。
良久之后,卫平才开口道:
“为今之计,先可西和羌胡,北抚鲜卑,以迅雷之势破袭韩遂之叛军。再携大胜之威,震慑西域诸国,使商路通达。如此修养十余年,待府库充实之后,则可北定匈奴。”
“之后再用武帝破匈奴之法,命上将携万骑逐奴大漠,以西域兵锋为应和,定能喜得全功。如此,则四方平定,汉室可兴千万载!”
“叮,刘宏对宿主心生敬慕,恭喜宿主获得声望1500(唯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