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堂中只听得见呼吸声,喘大气恐怕在此刻都有些不合时宜。
众人的目光都在皇帝的恒帝刘志身上。
“并州战事如何?”
皇帝问出这话,身为太尉的陈蕃当然要站出来。
“禀陛下,并州刺史张懿现在同鲜卑进入了拉锯战,那些蛮夷见势不妙就会往草原腹地远遁!所以至今还未进寸功!不过,手底下的骁勇悍将丁原,倒是同小股鲜卑骑兵多有碰撞,每次都大胜而归!”
太尉陈蕃一五一十的将并州的战事说了出来,可没有丝毫隐瞒。
但是打了如此之久没有见到成效,难免惹得恒帝不开心,为了自己的官职,当然要夹杂一些对自己有利的消息。
哄皇帝可是个技术活,这事容不得半点失误!
恒帝自从除了外戚专权,手底下的这些出力的宦官可是特别愿意做皇帝的眼线,且时刻盯着他们!
恒帝刘志轻轻瞥了一眼身边的宦官张让,随后再次张口。
“益州的叛乱呢?”
“禀陛下,益州牧刘琦正在安抚当地民众,最多半年光景应该就能完全平定!”
“扬州的乱民呢?”
“陛下,扬州只要治好水患,朝廷赈灾放粮,百姓绝对不会起兵造反,这事陛下应该问司空!”
恒帝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司空这个职位前两天不是刚被刷掉吗?
现在恐怕正在前往辽东苦寒服徭役呢吧!
意思你这老头是怪我咯?
身为皇帝这事他当然心知肚明,但就是不能挑明了说。
这不就是变相承认自己撸掉了司空之位的人,无人主持赈灾一事,在往上说,这事是因自己而起,不就是他错了吗?
哪怕做错,也要一条道走到黑,君无戏言,说一不二。
恒帝身子再此坐了好一会儿已经有些不适,微微咳嗽两声,面容上本来的不多的血色,变得更加煞白!
“西域那边今年有没有朝贡?”
恒帝问了句没头没尾的话,当然朝中的人顿时来了精神。
“禀陛下,西域诸国虽已经二十年未朝贡了,但过往关税尤为可观!”
“朕知晓了!”
恒帝少有动作,一旁候着的小宦官立刻伸出手将其扶了起来。
临走前,轻飘飘的甩下了几句话!
“西域诸事就按中常侍张让的来,太尉陈蕃处事不当,年事已高,准许告老还乡,颐养天年,中原腹地骚乱不止,你等自行推选人选,补上空缺的职位!朕乏了,散了!”
话语很轻,仿佛没有一点点重量,可是在场文武百官耳边犹如一道晴天霹雳,炸的是晕头转向。
中常侍宦官张让压抑着快要在脸上表现出来的笑容,率先开口。
“恭送陛下!”
恒帝刘志没有理会朝堂后有些稀稀拉拉的恭送声,咳嗽声愈演愈烈,被人扶着朝着后宫的位置缓缓走去。
皇帝的身影直到看不见,中常侍张让才直起腰杆,看着跪倒在地,久久没有起身的陈蕃,嘴角是忍不住的得意!
今天这事还真是意外之喜,除了司隶校尉那群人,撸了司空!
今天倒台的太尉可真的是锦上添花啊!
这以后宫中他们可不用在仰着头看这些文人了。
现在可是需要他们低着头对着自己了!
想到这里,中常侍张让捏起衣袖,挡住了憋不住的笑容。
回想起以前被这些人调笑自己的残缺之身,还要忍受辱骂,现在可总算出了口恶气。
可是,还不够!还不够!
尝过权利的滋味,感受过玩弄与他人在股掌之间的快感,那股愉悦,当真是妙不可言!
棋子他已经做够了,他要做下棋的人。
眯着眼,打量着聚众唉声叹气离去的官员,中常侍张让已经在计划着下一次。
当然自己一个人的力量可不够,只不过同他一样,少了件东西的宫中之人,对于这些家伙们的憎恨也不在少数。
慢慢来,玩弄权术这件事上,心急可吃不了热豆腐!
几日之后,快要五十岁的班勇收到了东汉朝廷的信件。
信中表彰了他对于朝廷的贡献,当然赏赐也早早的安排好。
可是信中的撤出西域,让他泪流满面!
快满五十的人,读着信中的字跪倒在祖宗牌位面前哭的宛若一个小孩!
“祖宗赎罪,后辈无能啊!”
先辈的荣光就这样被轻描淡写的抛弃了,被人一笔就这么轻轻的揭过了。
二十岁从戎,大好的年华都耗在了西域,从车师到康居,从龟兹到精绝,从鄯善到大宛。
跟随自己大半辈子的人死的就剩二百余人,可他们还是最后压在了龟兹,就想着朝廷拨点军饷,凋些人手,将这里纳在汉家治下!
现在被一个信中,写着张让的名字的信函直接调往玉门关中,就地防守?
不公!不公!
嚎啕大哭的班勇一夜白了头!
皇命难违,逆了这次命,死的可不是他一人!
悲戚的带领着同乡为数不多的袍泽兄弟,彻底撤出了西域!
站在沙西的滩头,回望这片自己又爱又恨的土地。
“戎马半生妄复祖辈荣光,哪到头不敌官家耳边风。”
公元166年,第一次党锢之争落下帷幕,宦官从文人手中夺取了权利,朝中的份量也愈发厚重!
西域还算平静的局势开始暗流涌动。
羌胡北上侵扰凉州,鲜卑南淮噶部也开始南下试探。
东汉朝廷命凉州平定两地骚乱。
西域,鲜卑南淮噶部,羌胡,东汉凉州,四方开始了小规模碰撞。
不像羌胡地处高原,东汉无法深入追击,鲜卑游牧侵袭骚扰,遁入草原海寻不得踪迹。
几近被中原同化的西域倒是也还算安稳,毕竟他们又不是游牧,逐水草茂盛之地而居!
虽然安稳,但是于阗、龟兹这俩搞事带头党,已经开始小范围试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