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日。
赵仲麟带曹真先后点检乡兵、参观营地，巡视山中最近的一个村寨。
应曹真好奇，参观建在山中营地的十几个孵化温房。
详细介绍了他与乡民、北地遗民不同的合作模式。
最后一行人来到山脚下，六叔公任山长的太行学塾。
天黑返程前。
六叔公刻意缠住刘革华，为赵仲麟与曹真创造单独谈话的空间。
学塾，河滩边。
二人随意走着。
曹真看着学塾孩童留在河滩淤泥的练字痕迹，默默琢磨所见所闻。
兵精！
民稳！
生财有道！
他此行主要目的是看少年值不值曹家笼络。
下多少本钱拉拢。
结果好的让他震惊！
甚至隐隐有些害怕。
“坚石，你练兵，让利于民，对今后有什么打算？”曹真委婉的问出了另外一个目的。
探一探，赵仲麟野心有多大！
赵仲麟认真说道：“卑职没什么打算，只想守着我娘，保护我娘不受打扰，让我娘受人尊敬。”
“为她立身后名。”
“另外确保卑职不受人胁迫，卑职的情况，大人应清楚。”
曹真点头，他基本相信了赵仲麟。
曹真没有答话，赵仲麟耐着性子等。
双方往前走了很长一段，曹真顿足，转身笑道：“因你安顿流民有功，我受朝廷嘉奖，不日就要离开汤阴，回朝任职。”
“算起来，是我抢了你的功劳。”
“卑职恭喜大人。”赵仲麟抱拳恭贺。
曹真仔细观察赵仲麟的神色变化。
听闻他升迁，并无不甘表露。
即便是恭喜，也很是平静。
要么少年城府深的可怕。
要么少年真没野心，只想守着汤阴这一亩三分地。
他更相信后者。
想想也是，别的不说，王汤张三家没道理放着荣华富贵的日子不过。
跟着少年做杀头的营生！
曹真彻底放心，拍着赵仲麟肩膀，许诺，“仲麟，你的能力本官知晓，你不该束缚在汤阴这个小地方。”
“待本官回朝，定会向朝廷举荐你，你要做好为朝廷效命的准备，荣华富贵，前程似锦等着你呢。”
“仲麟不敢！”赵仲麟郑重恳求：“大人若是真看重卑职，请大人容许卑职在汤阴，卑职只想在汤阴守着我娘。”
“大人或觉卑职没出息，可这就是卑职，将来大人若是有用得着卑职的，卑职愿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这番话让曹真更是满意。
少年只想当个富家翁，也表露出为他，也就是他背后的曹家马首是瞻。
也不知是少年故意守拙，还是真胸无大志。
总之，曹真十分满意。
他等的就是这句话。
“那好，你既然只想在汤阴，本官也答应你，在我临走之前，会从汤阴府库调拨一批军械兵备补充你。”
“你缺什么，只要不是神臂弩之类的，常规兵备，我都可满足你！”
“卑职谢大人！”这完全是意外之喜。
就军械兵备补充问题，他与叔公曾反复思量商讨，是否乘机索要。
最终两人都认为不可行。
一个小小十村，拥三千乡兵，本就太过显眼。
若是兵备齐整，那就是扎眼！
或许会把曹家子吓到。
想不到，曹真不愧是将门出身，就是大方，官家的东西送人是一点儿不心疼。
曹真满意离开。
赵仲麟返回学塾。
六叔公捧着一本书，坐在讲台上，在昏暗油灯下，昏昏欲睡。
听闻动静，睁开眼睛，笑道：“从你娃的神色可断，想来收获不小。”
“瞒不过叔公的眼睛。”赵仲麟在叔公对面坐下。
详细转述与曹真的对谈。
叔公略作沉吟，总结：“的确出乎意料，曹家如此仓促抓兵权，看来时局比我们预想的还要差。”
“曹家在朝中，或许知道我们这个层次，听不到的消息。”
六叔公的心情格外沉重。
曹家的反应，让他隐约觉得，他和仲麟娃推测的金人南侵，怕是极有可能发生。
春江水暖鸭先知。
朝廷中枢一小拨人暗中的小动作，无疑就是预警的鸭子。
老少二人沉默片刻，六叔公笑道：“我这边也有收获，刘县尉的升迁似乎有些不明朗，结合曹真的举动，我隐约明白，刘县尉的升迁之路，为什么不见曙光了。”
“不出意外，刘县尉要接替曹真，任汤阴县令一职。”
赵仲麟不由皱眉。
六叔公看他不明白，言传身教道：“是曹家在阻拦刘革华。”
“曹家要笼络你，你并不知晓，将门曹家早已是个空架子，他们手中已无兵权，归义军早已被朝廷剥离。”
“说白了，他们能给你好处，却无法约束你。”
“所以要阻碍刘革华升迁，将其留在汤阴。”
“只要刘革华在汤阴，盯着你，时刻找你的毛病，你才愈发需要曹家，有利于曹家控制你。”
“堂堂开国将门曹氏，竟也只能用这等手段了，你大可不必在意。”
“首先刘革华定不敢过分为难你，他也担心，在他任内，你啸聚山林，牵累他。”
“保持相安无事即可。”
“至于曹家？呵呵……”
六叔公嘲讽笑道：“拳头不够硬，只能用这等权术手段，真到天崩地裂时，这些手段对我们还有什么约束力？”
“将门曹氏，只剩一捧枯骨，天崩地裂，腐朽的枯骨首当其冲！”
赵仲麟笑了，“如此看来，他是没办法调我离开汤阴，那便好，叔公，明日我要进山，督促山中垦荒春耕，其他事情就只能让叔公受累了。”
“你娃现在进山，以后要后悔的。”六叔公神秘笑着，从袖中取出一张红色请帖，手指轻轻点了点请帖，“这是李正华送来的请帖。”
“这些年，李家的门槛都被说媒的磨平了。”
“李正华始终不开口，这回要比武招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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