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影卫正要动手,一人连滚带爬跑进来,挡在妖狐前面。
“九……殿下。”来人脸色惨白道,“求你放她一条生路。”
谢研不可思议地开口:“小哥!”
来人面容憔悴,风尘仆仆。原本如玉温和的脸颊,带着疲倦和悲哀,挡在血淋淋的狐妖前面,不是谢储风又是谁?
谢储风一撩衣袍,清泪落下,朝烬九磕了个头。
“求你。”
“小哥,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谢研焦急地说。
谢储风作为她大伯之子,竟然对着敌人跪拜哀求,不但折了他读书人的风骨,他这是连谢家也不顾了!
谢储风没有起身,他的眼泪湿了衣襟。
他比谢研更清楚这样做的后果,他知道身后的狐妖害了很多人,他一度想,就这样断了这份孽缘。
可是当狐妖的尾巴一条条被斩断,眼看要被烬九生生凌虐死,他再也忍不住,跌跌撞撞跑了出来。
谢储风衣衫褴褛,不远千里追寻一个妖精。他不敢看笼中小妹,他比谁都清醒,却又比谁都绝望。
身后狐妖叫得凄厉,血染透他的衣襟。他曾经那么喜欢珍视她,连她哭泣都觉得疼惜。谢储风清泪流下,再次木然磕了一个头:“求殿下饶她一命。”
烬九说:“谢二公子是个聪明人,有所求,便要有所付出,她能不能活,取决于你能付出什么?”
谢储风说:“在下别无长物,此生愿为殿下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谢储风避开谢研震惊的目光,闭了闭眼:“只恳求殿下一件事,莫让……属下对付谢家。”
烬九说:“对付谢家还轮不到你。”
他拿出一个玉盒,对谢储风命令说:“手伸出来。”
谢储风接住玉盒,一只通体碧色的虫子,从玉盒中钻出来,钻进谢储风身体里。
谢储风唇色惨白,身体微微发抖,他忍住了,一声不吭。
虫子消失不见,烬九冷声说:“记住你今日誓言,若有背叛,万虫嗜心。”
谢储风捂住心口,默默抱起地上血淋淋的狐妖。
狐妖叫翩然,此时成了一只黄色的小狐狸,身后三尾被斩断,汩汩流着血。
烬九抽出夜影卫的剑。
剑的寒芒映在他脸上,他微笑起来:“谢储风,见过血吗?”
谢研抿紧了唇,她当然知道烬九这样问,不是单纯问谢储风有没有见过血,而是问他有没有杀过人。
谢储风摇头。
“这样啊。”烬九说,“那第一件事,便杀了这只尸妖吧。”
烬九把剑扔到谢储风脚边,谢储风不可置信地抬眸:“殿下!”
狐妖在他怀中挣扎,谢储风脸色惨白。
今日若当着翩然的面,杀了僵尸姜饶,翩然会恨死他。
烬九不语,似笑非笑看着谢储风。他眸中冰冷,任谁也不会觉得他在开玩笑。
谢储风垂眸,僵硬着身子,捡起了那把剑。
原本安静的翩然尖啸着,一口咬在谢储风手臂上。
谢储风不为所动,手起刀落,斩向姜饶。
没了冥罗珠的姜饶,不过是一具无法动弹的普通尸体,他的头咕噜噜滚下来,甚至一滴血都没有。
狐妖眼中流出憎恨的泪水,生生咬下了谢储风一块肉。
谢储风抱紧它,眸中空得荒芜。
谢研眼里泛起了泪花,她不知道该恨谢储风,还是该可怜他。他抛弃一切以身饲妖,妖物却深深恨上了他。
谢府两个公子,本就谢储风过得就不好。
谢研本来还盼,谢储风若离了狐妖,能金榜题名,自此不再受府中人冷眼。可他向烬九跪下那一刻,他此生注定万劫不复。
烬九仿若完全感受不到他们的痛苦,他把玩着冥罗珠,说:“我身边不要废物,去沧州,证明你的本事,有人会告诉你,我需要你做什么。你做得好,这只孽畜就活得好,你若不济,春日来临前,我还缺一件狐裘。”
夜影卫拿走谢储风手中奄奄一息的狐妖。
谢储风全身的血,分不清是他的还是狐妖的。他悲凉一笑,看着狐妖。
狐妖却不看他,死死盯着姜饶的头颅,嘴里大口大口吐血。
谢储风收回视线,说:“属下领命。”
离开之前,他朝着烬九深深一拜:“小妹年幼不懂事,以前多有得罪主人,望主人宽宥,放过她。”
烬九意味不明说:“自然。”
谢储风走到笼子前,对谢研说:“小妹,谢储风不忠不孝不义,此后世上再无谢储风。”
他解下腰间的玉,放在谢研掌心。这是代表谢家男儿身份的玉佩,每个谢家子孙都有。
谢研咬住唇,把玉扔回他身上,心里伤心又复杂:“你滚吧,我的小哥已经死了!”
玉碎在地上,谢储风红着眼眶,没有回头。
谢研看着谢储风的背影,谢储风这一走,来日估计就是幕后对付谢花岄和谢府的敌人。他才华不斐,以后必定是指向谢家的利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