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树震颤着,连谢研也顾不得抓住,痛苦不堪。
33说:“烬九拿到神器了!桃树失去本源力量,宿主,那个神器,是倾世花。”
谢研想起来,古籍记载,倾世花可主命运,共三片花瓣,花生三色。
碧绿为生,是为纯善;红为力量,是无上大道;紫色掌死,是悲苦与邪恶。
倾世花连神的命运都能掌控,可救神,可杀神。
33不安地说:“绿色花瓣早就被人用过,我们得进去,不管残破的倾世花留下了哪片花瓣,烬九都不能用。”
烬九是男主,无论用红色还是紫色的花瓣都会给这个世界带来巨大的改变。
谢研闻言,不再犹豫。
趁桃树打开树洞想扔出烬九,她飞身钻了进去。
入眼是一片漆黑,谢研从怀里拿住一颗照亮用的小明珠,整个树洞猛然有了光。
谢研摸索着往前走,树干中有水的滴答声。
在尽头,一个红衣墨发的少年靠着树干,闭上眼睛。
他掌中,握着一片紫色的花瓣,在树干中幽幽散发着光,烬九的容颜,在这样的光下,带上几分邪戾之气。
33崩溃地说:“是主死的花瓣……而且花瓣沾了烬九的血,已经开始认主了。”
谢研紧紧抿住唇,也明白事情的严重性。
她在他面前蹲下,放下明珠,烦恼地说:“明明比谁都想活下去,可为了力量,连死亡也不畏惧。”
如果她不阻止,烬九融合了紫色倾世花,兴许会成为一个没有理智、放大心中邪恶的杀人疯子。毕竟如今的烬九可不是心怀天下的君王,他是满心仇恨的恶魔。
她掰开他的手,拿起那片代表着死亡和邪恶的命运花。
33说:“宿主!”
谢研笑着宽慰它:“我早给自己看过相,既然是必死之局,倾世花不过让前路更清晰罢了。”
33有些想落泪:“你想自己用倾世花,可你当凡人这一世,命运会很悲惨的,或许死无全尸……”
谢研说:“我承诺了这次要救他。”
骗人很不好,即便是骗一个坏人。他真用了紫色倾世花,注定万劫不复。
至少她可以试着控制倾世花,让自己不作恶。
紫色花瓣在谢研掌心旋转,似乎感知到了更加纯洁的灵魂,它旋转速度飞快,没入谢研身体。
还有一小部分倾世花力量,早已进入烬九身体,谢研必须取回来。
33知道谢研将要做什么,慢慢隐去光芒,陷入沉寂。
谢研捧起烬九的脸,低头,菱唇印上少年冰冷的唇。
——
明珠照亮他们周围的角落。
倾世花一旦被唤醒,无法摧毁,也无法逆转。只能在仪式未完成时,强行变更主人。
谢研灵魂是仙体,神器自然更亲近她。
倾世花如今认她为主,谢研闭上眼,将烬九体内少部分倾世花的力量带出来。
紫芒从烬九身体,没入谢研的身体。
世间百态,紫色倾世花最是悲苦、怨愤和难过。
昏迷的烬九,喉结动了动。
他的确是故意让树妖把他吞进来的,这树妖愚蠢,一激怒就不管不顾,烬九顺蔓摸瓜,把树妖的倾世花抢在了手中。
烬九并不认识这是什么,然而倾世花一碰到他的血,开始剧烈颤动,他要扔掉已经来不及,脑海一痛,失去了知觉。
无边的黑暗与恐惧之中,他依稀回到了儿时的烬国宫廷。
他靠坐在假山后面,看当今皇后给小皇子擦汗。
那个女人神情温柔,眼里是他没有见过的光。
烬九听见当今皇后问:“岄儿,今日学了什么?”
粉雕玉琢的唐星辰抱拳道:“回母后,今日太傅教导治水之道,将军教儿臣骑射。”
皇后笑道:“我儿尚且年幼,太傅和将军教导的东西,岄儿能懂吗?”
烬花岄点头:“纸上得来终觉浅,太傅说,早早学会道理,便可早早践行。”
皇后身侧的嬷嬷道:“皇后娘娘怕殿下辛苦,给殿下温了汤,一直等在这里。”
宫女拿来食盒。
香气飘散,烬九灰扑扑的小身影,坐在假山后,冷冷看着他们。他腹中饥饿,记不起几顿没吃东西了。
烬九抬起有破洞的靴子,蹍死泥地中的蚂蚁,盯着当今皇后看。
他原本,也有娘亲的。
可是他的娘亲活,他便要死。他选择了出生,懵懂的时候就已经杀了娘亲。
烬九看着烬花岄,手下不禁捏紧了草叶,他常常听见宫人议论——
十二殿下是如何厉害,七岁能吟诗,十二岁的四殿下,都打不过他;
十二殿下仁心宽厚,善良温和,宫女冲撞了他,他反倒宽慰宫女;
皇帝最喜爱十二殿下,还亲自教他写字。将来十二殿下最有可能继承大统,他会是个明君,娶天底下最好看的妻子,被万民爱戴……
十二殿下,烬花岄么。
最好的母亲,最尊贵的身份,习武天才,文采超然,最好的未来。
烬九靠着假山,黑黢黢的眼珠没有光彩。
皇后和烬花岄,不知道走了多久,一个布衣女子寻过来,刘氏看着假山后面的烬九,幽幽地说:“你看见了吧,殿下,原本你也该这样活着的。他是烬国的十二皇子,而你是烬国的九皇子。可他是天上的云,你成了地下的泥。”
“本来这一切,都该是你的。”
烬九疑惑地问:“该是我的?”
刘氏激动地说:“对!所以,有一天你一定要回到皇宫,拿回属于你的一切。权势、力量、美人,所有属于烬花岄的,全部都属于你,包括他的国土。待你君临天下,他们不过是你足下蝼蚁。”
烬九沉默许久,最后露出一个笑容:“都会是我的。”
然而后来十四年,烬花岄烬花岄,他依旧只是自己,冷宫里那个人人可以欺辱的烬九。京歌街角,将军府,所有人都可以欺辱践踏。
一只见不得光,烬花岄如果乐意,抬脚就能踩死的蝼蚁。
可惜,作为一个善良正直的人,当初的烬花岄不但没有踩死他,反而时常帮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