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安此人虽然有治世之才,但是毕竟是诏狱已经拟定的死囚,不可轻放。”
“赦免之事,还是等朕派人好好考察一番再说吧。”
“秋后方才问斩,还有月余,不急。”
连续两日的旁听,朱棣对时安的才能也有所了解。
只不过,在时安的身份并未查清之前,朱棣却还是不敢彻底放心。
毕竟,作为靖难之役的主导者,朱棣很清楚,一位顶尖的智者,究竟能够掀起怎样的风浪。
“什么?爷爷您还要考察考察?”
一听朱棣这话,站在身旁的朱瞻基瞬间面色一急,连忙抓住了自己祖父的手臂。
“爷爷,您可真是皇上不急……您,您还真是沉得住气啊!”
“这等社稷之才,在牢里多待一日就是我大明一日的损失啊!”
“何不如早早放出,让其大展拳脚,届时的局面只怕难以想象啊!”
不停摇晃着朱棣的手臂,朱瞻基的眼中满溢焦急之色,急得差点没跺起脚来。
“嘿!你个猴崽子,都多大个人了,连点规矩都不懂吗?”
虽是训斥,朱棣眼中的笑容却是不减。
任由朱瞻基抓着自己的手臂,朱棣随即又是坐回到了龙椅之上。
“猴崽子,这你就不懂了吧!”
“朕这么做,自然有朕的道理。”
端起桌案之上的茶杯,轻轻吹去上方的浮槎,朱棣简单抿了一口,方才开口。
“这……”
闻声,朱瞻基也是停下了手上的动作,眉头一动,便是竖耳倾听了起来。
“这件事的关键并非在于赦免与否,而在于赦免的时机。”
“朕知道你想救这个时安,但是如何救,什么时候救,该怎么救,这里面可不是那么简单的。”
将手中的茶杯放回原处,朱棣向侧方靠在扶手之上,深黑色的眼眸直接看向了一旁的朱瞻基。
“这就好比,你在平地上拉起了一个摔倒的人,他最多和你说几声谢谢。”
“但若是你将一个掉下悬崖,且已经弹尽粮绝,陷入绝境的人救出,那么此后,这人势必会对你感恩戴德,全力以报!”
“只有一个人绝望之时,你再伸出援手,才能让这个人对你的恩情记得深刻!”
黑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亮光,朱棣端坐于龙椅之上,语气却是显得意味悠长。
这!
难道就是所谓的驭人之术吗?
心头一惊,朱瞻基简单琢磨一番,很快就已经明白了朱棣话语中的用意。
“原来如此,孙儿明白了!多谢爷爷的教诲!”
双手并拢,朱瞻基旋即朝着朱棣再行一拜。
“呵呵!你个猴崽子能明白就行!”
见朱瞻基确已明白了自己的意思,朱棣会心一笑,顿时感到无比欣慰。
“好了好了,对于这个时安,朕自然会放在心上的。”
“等朕查清来历,自然会有合适他的位置,你这猴崽子就别操心了,赶紧滚吧!”
脸上笑意未减,朱棣摆了摆手,又是给朱瞻基吃了一颗定心丸!
“啊?真的!”
“哈哈哈!那孙儿就不打扰爷爷您处理国事了,孙儿这就走,马上走!”
一听朱棣这话,朱瞻基瞬间喜笑颜开,一连串的说了几句俏皮话,才在朱棣的笑骂之中离开了武英殿。
“去把杨卿给朕叫来。”
龙椅之上,朱棣大手一挥,吩咐着太监。
不一会儿,一位老者就走了进来。
这老者身着正三品大红色朝服,胸前绣着一只栩栩如生,正欲开屏的孔雀,腰间悬挂金色腰带,两鬓虽已斑白,可其精神气质却是仍旧矍铄。
此人正是朱棣登基后的心腹臣子,后世称作“三杨”之一的杨荣!
“微臣杨荣,参见皇帝陛下!”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一进殿,杨荣随即面色恭敬的叩拜。
杨荣刚刚被朱棣进为翰林学士,当值文渊阁,位置虽在首辅胡广之下,但是却也是德高望重的内阁次辅。
“杨卿免礼,起来吧。”
“来人,给杨学士搬把椅子。”
朱棣微微摆了摆手,免了跪拜之礼。
“杨卿,前几日太子向朕上了一道奏章,里面写了一些有关治国的策论。”
“今天请你来,就是想让你看看,这太子的意见究竟如何,是好是坏,朕到底该不该采用。”
一番言罢,朱棣捋了捋胡子,从桌上抽出了一本写满文字的奏折。
这奏折并非是朱瞻基交给朱棣的那一份。
而是昨日旁听之时,由太子朱高炽亲笔撰抄的笔记。
不过上面写的内容,自然是时安所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