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山顶火光明耀，约有数百之众聚在一起，四周并无其他意外情况，看起来是已知晓我等前来。”
一名黑衣斥候远远地查看了一会情况便返回向老者汇报。
“可曾察觉有修行之人？”
老者问道。
心中打定主意，若是这群劫杀了自家货物的盗匪之中没有可以抵挡自己的存在，那便不管对方存了什么心思，自己以雷霆之势把人灭口，货物带回韩家便是。
弱肉强食，如此而已。
“数百之众几乎都是一些武夫而已，且身上都有罪刑烙印，看起来都是吃过牢狱苦头的罪犯......”
“哦？”
黑衣老者有些意外，一群武夫罪犯，再强也是凡人，竟然有这个胆子敢招惹自己韩家，这背后若是没人撑腰，那无异于自寻死路。
“只是其中有一些出自城卫军的军伍修行者，都聚拢在那书生身旁，看起来是其护卫。”
“军伍的修行者......”
此事棘手了。
“若是没有白无奇的调令，根本不可能调动，看来，要么是城主府中有人暗地里夺取了一部分军队的控制权，要么就真是白无奇抢了我韩家的货物。”
老者心中有些阴郁，无论是哪种情况，这次自己韩家怕是都很难从容而退。
如果这次劫了自家货物的是前者，无疑比被白无奇发现了更为棘手。
城主白无奇有多难缠，没人比他韩家更清楚。
自打白无奇二十年前来到泰安城，城卫军的军权和巡天府就牢牢掌控在其手中，甚至周边县城的校尉军营也在其手中把控。
二十年来，从来没有任何人或者任何家族可以靠贿赂收买和人情调动军伍的一兵一卒。
十五万城卫军和校尉军营八万武卒，再加上巡天府的一众高手和白无奇本身强横的炼神巅峰境界，又是出生皇都白家，整个泰安城从来都是他白无奇的一言堂。
自己韩家谋事，一直以来都是暗中小心翼翼地避开白无奇。
一旦有丝毫被白无奇察觉的苗头，便立刻放弃行动，转而蛰伏。
在白无奇本人毫无察觉的情况下，光是为了避开他，韩家早已付出了沉重的代价。
能从心思缜密，实力强大的白无奇手中分权夺兵，哪怕这次对方是个凡人，自己韩家也要高看他一眼了。
只怕是不能善了啊。
老者不再多想，传令撤回所有探查情况的斥候，干脆光明正大地和对方见一见。
为了整个韩家，这些年以身饲虎，壮士断腕的事可从来都没少做。
韩家最缺的是忠心之士，最不缺的，也是忠心之士。
......
片刻，韩家老者便带着死士和供奉来到了萧断面前。
看着突兀耸立在山巅的白玉大殿，老者便知道对方定是有修行之人。
两边人马相遇，天云殿的众多武夫盗匪在姜眠风的率领下排列而开，看起来倒是有几分军阵的意思。
当然，也只是看起来像。
老者看着这似是而非的军阵，又看向注视着自己却没有丝毫要动手意思的姜眠风，心里有了些底气。
对方摆出这个军阵的意思再明显不过了，摆明了告诉自己他就是出自军伍，背后有人，这些武夫罪犯无非就是掩饰而已。
出自军伍，这泰安城的地界，军伍还能出自哪里？
老者心中松了一口气，对方既然透露自己的身份，也没有动手的打算，自己且先见招拆招吧。
往前走出几步，向着姜眠风拱了拱手。
“在下韩家韩顾源。”
“城主府，姜眠风。”
韩顾源自报身份，却没想到对方也如此耿直，竟自报家门，直言城主府。
真与假且先不去考究，至少是个好的开头。
“姜统领，此前我韩家商队在附近商道丢失了一批货物，怕是落在你手上吧。”
韩顾源看似平淡地问道。
“确是在此天云殿内。”
姜眠风没有说落在自己手上，而是说在天云殿内。
既是说给韩顾源听的，也是说给没有现身的萧断听的。
秦良或许算天云殿的人，但是自己是城主心腹，只是负责保护秦良而已。
即便殿主实力通天，但姜眠风却没有改换门庭的打算。
隐于大殿阁楼最高处的萧断，把下方的对话全盘收入耳中，笑了笑。
萧断很清楚，实力强并不能代表一切。
除了少数的墙头草，哪边强哪边倒以外，想别人看自己虎躯一震，就纳头便拜，那是白日做梦。
姜眠风则是回想起前段时间，自己进城和城主汇报情况时城主的吩咐。
“城主，这便是之前秦良劫的走私的军械。”
姜眠风把带来的刀枪和弓弩给白无奇细细查看。
“查到出处了吗？”
白无奇没有触碰这些军中兵刃，也没有问是谁家的商队被劫杀。
“属下之前去了一趟军械库，问过了，看这兵刃成色，弓弩是来自北地，只有北地的弓弩会比寻常使用的重上五成，这样开弓拉满才有足够的杀伤力。因北地长期与蛮人交战，蛮人体魄强悍，若不用此重弩，很难射伤蛮人。”
“北地军弩......刀枪查出来了吗？”
“刀枪和城卫军所用并无区别，军械库也查不出异样。”
“眠风......”
姜眠风应声，抬头看着白无奇。
只见平日里威严中透着不正经的白无奇，脸色无比地沉着，看不出一丝表情。
姜眠风心中一颤，他很久没见过城主这幅模样了。
最近的一次，是城主夫人逝去之时。
“这些兵刃，不用查了，军械库那边我会下令封口，你回去之后记得别让秦良出去乱说。”
“是！”
随后，一阵沉默。
姜眠风就这么安静地单膝跪在白无奇面前，他知道，城主还有事情要交代。
上一次，城主夫人逝去，也是这幅模样，然后他跟着城主杀了个血流成河。
只是，那时白无奇还不是城主，他也不是军中统领。
两人都沉默了好一会，白无奇才出声。
“回去之前，你先去药房领百人份秘药，然后把这个传讯玉佩交给秦良投靠的天云殿的殿主。”
白无奇把传讯玉佩放到姜眠风手中。
“这批东西是韩家的，帮他们拿回去，扫尾。”
也不等他回话，白无奇就离开了。
......
姜眠风看着韩顾源，显然城主早就知道了走私的军械最终目的地是韩家。
城主怎么说，姜眠风就怎么做，他会帮韩家拿回这一批货物。
至于韩家用这批货物做什么，想做什么，姜眠风完全不在乎。
“这批东西如今是天云殿殿主所有，阁下随我去面见殿主吧。”
姜眠风做了个请的姿势，对着韩顾源说道。
自从回来把传讯玉佩交给殿主之后，姜眠风看着萧断脸上掩饰不住的笑意，就知道这个实力强悍的殿主和自家城主达成了某些心照不宣的交易。
起码，和秦良自己等人算是一路人了。
韩顾源倒也不怕出现什么意外，让其他属下在外面等候，就跟着姜眠风走了进去。
而秦良起初也想跟着进去凑凑热闹，却被姜眠风安排下属拦了下来。
有的事情，他还是不知道的好，这是为了秦良的安全着想，也是一种保护，只要自家城主小姐还喜欢这个书生，姜眠风就会尽力保证他的安全。
穿过白玉回廊，踏上九层高的阁楼，韩顾源在山巅白玉大殿的最高处看到了萧断。
明眸皓齿，白衣貂裘，佩玉挎剑，风采傲然。
哪怕知道是眼前的年轻人扣了自己的货物，韩顾源心中也生起些许好感。
也就是萧断不知道其心中的想法，否则真要来一句，这该死的看脸的世界。
“老朽韩家韩顾源，敢问公子尊姓大名？”
“尊姓大名就算了吧，韩老先生，我叫萧断，你的货物确实在我手中，不是不还给你，只是在下有事相求。”
萧断并没有仗着法力神通强行逼迫，不是不行，起初自己是有这个打算，但是从姜眠风回山带给自己那泰安城城主白无奇的传讯玉佩之后，自己就放弃了以武力逼迫的打算。
而且，韩顾源并没有因为自己扣押了他的货物就气恼威胁，他要是出口不逊，萧断也可以不在乎白无奇的意思把他给人道毁灭了。
现在韩顾源摆明了礼貌和谈地交流，萧断自己也是个喜欢讲道理的人，而且能不动手最好，省了香火法力消耗，自己偷着乐还来不及呢。
能和和气气地嘴上把事情办好了，就没必要动手，双方不约而同地抱着这个想法。
“萧公子，只要你愿意把货物归还，在下能做到的一些小事，自无不可。”
韩顾源和和气气地说道，这架势和一掌拍碎楠木金桌时完全不同。
要是不知情的，怕是以为这只是个上了年纪的富家老爷。
“小事，这当然是小事了，我只需要韩家一些基础的修炼功法，有多少要多少。”
“基础功法？”
韩顾源有些不明白了，眼前这年轻人看起来不像是需要这些基础修炼功法的人。
原本自己就没把话说死，要是自己能做到的一些小事，都可以。
至于是不是小事，这要看自己的判断。要是自己觉得难以接受，超出家族承受能力范围意外，自己就是死在此处也绝不答应。
可眼下，就一些基础功法，这对韩顾源来说，那就是一些厕纸，批量都可以，连小事都算不上。
“正是，只要基础功法，越多越好，什么类型都无所谓。韩老爷子，你意下如何？”
萧断倒也很有礼貌地询问道。
“没问题，我这就传讯让家中把所有的基础功法拿出来。”
说完，韩顾源就从腰间拿出一张符纸，封入一缕意念，随后，符纸便化作一道暗光，消失不见。
“公子请稍等片刻，不久我韩家就会把功法送来。”
“恩。”
萧断看着方才韩顾源的手段，示意姜眠风去把之前重新才从众盗匪手上收回来的兵刃拿出来给韩顾源查看。
趁着韩顾源跟着姜眠风去查看军械，萧断却想起来那泰安城城主白无奇传讯玉佩内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