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恶……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看着乃木坂缓缓消失的地方，伍尧用力锤了下墙壁，金属制成的墙壁，被他锤得凹下去了一些。
但是，相比墙壁的变化，更让伍尧恼怒的，却是乃木坂临走时的判断。
乃木坂要他做的事情，他基本上都做到了——
无论是谈话、疏导、冥想，还是绘画、听音乐。
甚至为了治疗他的PTSD，伍尧还捡起了久违的书法。
但是，结果却并没有像乃木坂之前保证的那样，迅速地恢复正常。
伍尧的【精神指数】从一开始的“-13”提升到“-8”，只用了一周的时间；但接下来的“-8”到“-4”，却又耗费了整整一周.
当第三周过去，他的精神指数，勉勉强强从“-4”达到了“-2”。
就在此时，乃木坂却突然告诉他——
伍尧身上所有的心理问题，他都解决了。
但是他的精神指数却仍旧停留在了“-2”。
这说明，他的【精神指数】——
“固化”了。
。
“就像是天真的小孩子，历经磨难，会变得成熟。”
“就像成年人在遭遇严重的背叛时，会变得敏感而且多疑。”
“甚至就连俗语中的‘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也是如此……”
“当我们第一次知道‘圣诞老人不存在’，除了会感受到‘情绪上的冲击’，还会感受到‘认知上的变化’。”
“我们（心理诊疗师）可以抹平‘前者’，却无法挽回‘后者’。”
“当你意识到‘它们确实存在’，我的诊疗，也就对你没有效果了。”
透过全息投影，乃木坂看着面前的伍尧，有些惋惜地说道：
“我不知道你对‘它们的认知’究竟到了什么程度。但是，根据情况的不同，每个人能看到东西，也完全不同。”
“现在，你能选择的治疗方案只有两种——”
医生的脸上没有一丝的笑意，一脸严肃地竖起两根手指：“第一种，‘做义体手术’。也就是将大脑电子化，在转移记忆的过程中，消除和‘它们’相关的影响。”
“第二种——待在诊疗中心，试试看，随着时间流逝，情况是否会发生好转。”
听到乃木坂的回答，伍尧略作沉默，有些自嘲地笑了下：
“也就是说，‘近似无期徒刑的强制隔离’……吗？”
“确实是这个意思。”
乃木坂点了点头，回答道。
伍尧沉默了——
他很清楚乃木坂的意思。
在这个社会里，“义体化手术”，就相当于社会学意义上的“死亡”。
因为“义体人”高于常人的“杀伤能力”以及“机械寿命”，“高度义体化的人类”通常会被这个社会视作“物品”，而不是法理上的人类。
也就是说，一旦伍尧将自己的大脑“义体化”，那么在乃木坂看来，他就已经是一台“电脑”而不是“人类”了。
伍尧自然不可能会这么选择。
但另一种“方案”，却也意味着“无期徒刑”。
还是不知道能不能减刑的那种。
如果说有什么东西比“绝望”更加可怕的话，那么就只有给予“不知道会不会存在的希望”了。
想到这里，伍尧不禁想到了自己的父亲。
一位在战场上负过伤的老兵——
“在你当兵的时候，害怕过死亡吗？”
大约在七八岁的时候，伍尧曾经非常天真地询问过自己的父亲。
而得到的答案，既让伍尧震惊又有些不知所措——
【“如果战死沙场是我的宿命，那么它便是我的生活方式。”】
在自家老爹那个平静中，又有些过于认真的回答，年幼的伍尧，感受到了非常强烈的冲击。
甚至后来他选择报考警校，也只是试图选择一种“自已想要的生活方式”而已……
但是……
若是有人问伍尧，他是否“对当警察抱有执着”。
他大概会回答“没有”吧……
或许是受到了老爹的影响。
伍尧只是选择了一种自己觉得能够接受的生活方式。
然而若是命运强迫他去接受一种自己不喜欢的生活方式……
那么他就只能在这种“不喜欢”中，选择“喜欢”的活法了吧！
“哪怕结果是徒劳的也无所谓！比起彻彻底底地变成机器人，我总有一天会离开这里！”
“正面而又积极地去面对问题，其‘过程本身’就具备意义！”
伍尧思考着，用力握紧了拳头。
同时，他下意识地看了眼面前的全息面板——
上面的精神指数，居然又上升了一点，达到了“-1”。
然后就真的停下了。
“所以——”
“【精神指数】的改变，说到底还是心态与信念上的变化吗……”
伍尧意识到，他的精神与心理状态都很完美，如果用他前世时举例，大概就是“120%”的状态。
但是有什么东西，让“系统”认为他的精神异常，然后将他的“精神指数”，一口气扣到了-1分。
而那个“东西”——
或许就是对“四臂怪物”的认知？
。
“只是一种‘生活方式’吗……”
听到伍尧的回答，乃木坂不禁复述道。
在伍尧思考过程中，乃木坂面前的病历也在悄悄发生着变化。
伍尧精神指数的上升，他也注意到了。
三天左右都没有变化的“精神指数”，在几句话间，居然就又发生了改变，这让乃木坂不禁有些惊讶。
询问伍尧后得到的结果，却有些出乎他的预料。
“如果是‘现在的你’……估计能够满足‘那个人’的要求吧……”
乃木坂以一种伍尧能够听得到的音量，喃喃低语着，抬起头看向伍尧。
神色认真地询问道：
“……如果让你维持着现在的状态，离开这里……”
“也仅仅只是‘换了一种生活方式’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