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杰踏上黝黑舰艇便被关入房间,锁在座椅上,一路无人问津。
舰艇起飞,越有两小时来到了所谓的提瑞斯法矿业公司。顾杰被押着脑袋穿过巨大的停机坪,走进一座建筑,左转右转,走了极长的距离,进了无数个门,最后关入了狱中小黑屋。
潮湿,闷热,恶臭。
此时,顾杰非常想再次见到那位中级魔法师卡琳娜,他透过小黑屋中的铁窗,遥望远方的云朵,一股明黄之光在云层之中翻滚,一眨眼又消失不见。
摸了摸胸口的吊坠,发现这海螺吊坠不知道什么时候变为黯淡黄色,还有不容易察觉的绿色晕光泛出。
“好像之前那种冰凉清爽的感觉已经不存在了……”顾杰喃喃说道。
黑暗角落中传出一个略显苍老的声音:“少年,你很想去外面吗?”
顾杰的视觉渐渐适应,看到漆黑角落中有一个人靠坐在墙边,回答道:“很想。”
“呵呵呵咳咳咳……”那个苍老声音笑地很难听,但他的笑声显得十分得意,说道:“外面的世界,我去过。在卡尔市的正北方向大约六百公里有一个叫做普拉市的地方,有位上层世界的巨富在那里建造了极尽奢华的地下场子,我曾有幸在那里待过一段时间。那段时间,可以说是我这辈子最快乐的时光,美酒佳酿敞开喝,靓女佳人夜夜换,十分的潇洒快活。你知道吗,纸醉金迷的日子过的久了感觉上并不那么如意,令人心潮澎湃的是那圆桌上的骰子,转盘上的滚珠,还有转轮手枪里的子弹,嘿嘿嘿,若是你的运气足够好,一夜之间,你可以赢到手几十个标致美女,上百摞的钞票,意气风发,再度青春……”
苍老声音虽然沙哑,却极其动人地地说了很久,将普拉市的“地下”风貌描述的极尽感官刺激,听地顾杰心潮澎湃,热血上涌。
顾杰不禁问道:“若是输了,那代价怎样?”
那苍老声音忽然一滞,扯着难听的嗓子,略带玩味地说道:“代价?可以来到这里,成为奴隶,嘻嘻嘻哈哈哈……”
顾杰笑道:“听您这么一说,这代价也不过如此。等我再次出去后一定要远远躲开雇佣兵,并且一定去普拉市,像您说的那般豪赌一把,多看些女人。”
那人听到顾杰如此言语,再看顾杰不过十四五岁年纪,咧着嘴呵呵一笑,说道:“你这个小娃娃很对我胃口,就是思想品德不行……”
此时他似乎意识到什么,言语一顿,问道:“等你再出去后?你刚刚说的是这句没错吧,莫非你出去过?”
“是的,有什么问题吗?”
墙角暗处的身影忽然爬起,脚镣被拖拽地滋啦作响,来到顾杰面前悄声问道:“小兄弟,你可以告诉我之前是怎么出去的吗?”
顾杰嘿嘿一笑,说道:“我失忆了,什么也记不起来。”
顾杰指了指自己脑袋后的疤痕,接着说道:“要不您说说这里的情况,或许我能回忆起什么来。”
顾杰此时看清藏身阴影中的人,有一团乱糟糟的枯黄长发,脸上纵横交错的皱纹显得十分苍老,可能也因为长久被关在牢房中的缘故,衣衫破损,散发着难闻的味道。
这人用大手摆弄顾杰脑袋,借着射入铁窗的一缕光,看清了顾杰脑袋后的疤痕,略有沉思。
他将顾杰推在一边,滋啦滋啦地托着脚镣回到阴影中,不再出声。
顾杰从这个世界苏醒时,遇到了好心又善良的魔法师一行,然而现在却没有那么好的运气了。
如果他猜测的不错,很快雇佣兵们会提审自己,让自己交代一些问题,少不了一顿毒打。
顾杰也不再说话,当下找了一处干燥之地坐下,掏出小本子观看起来。
次日。
如顾杰所料,雇佣兵一早便将他提出,押着走过长长的狱中通道,过了几个门,打了几个转折,在一间审讯室里挨了一顿打之后,他见到了这群雇佣兵中貌似最高职位的长官,一位健硕的短发青年。
那青年坐在审讯桌前,双腿叠搭在桌子上,一边看着手中仪器所编制的光幕,一边问道:“威廉,你是如何逃离矿业公司的?”
顾杰被吊在刑具上,回道:“我记不起来。”
青年接着问道:“矿业公司内是否有你的同伙?”
顾杰回答道:“我没有印象。”
青年起身离开,对旁边的佣兵说道:“接着打。”
……
小黑屋另外一人见到顾杰回来时,顾杰身上的外套已经被打地支离破碎,周身的伤痕更是鲜血淋漓到无法直视。只是那人观察到顾杰不在乎这些皮肉之苦,拧着头倔强地朝着铁窗外看去,不由得心中对这位少年有了一些好感。
第三日,顾杰又照例被雇佣兵带走,一番皮鞭伺候过后开始审讯,那位健硕短发青年见到顾杰精神依旧,有些惊讶。
接着,他一如既往问了先前的问题,顾杰的回答没有什么新花样,那短发青年有些不耐烦,发出“接着打”的命令,抬腿走人。
鞭打过后,顾杰又回到小黑屋,此时的顾杰身上的鞭伤已经极重,瘫倒在地上犹如一具尸体一般。
苍老之人拽着铁链走来,见顾杰浑身上下居然没有一处完好的皮肤,脸上不由地肌肉抽动,说道:“你就是认了又何妨,少几顿打,多活一天是一天。”
顾杰的脸贴着湿哒哒的地面,嘴唇微动,道:“呵呵……呵……我说真话,也不会有人……相信……”
那苍老之人身体一震,不再说话。
次日,顾杰正要被雇佣兵带走,阴影中的苍老之人站了起来,叫道:“你们这般鞭打,不如给他个痛快,直接把他打死,免得我的房间一股血腥的臭味!”
雇佣兵并不搭理他,径直将顾杰押送至那名健硕短发青年面前。
那青年如同以往,开口问道:“你是如何离开矿业公司的?”
顾杰的身体状态极差,他呼气短促,说道:“我记不起来。”
“矿业公司内是否有你的同伙?”
“没有印象。”
“那三位魔法师少年是不是你在公司之外的接头人?”
顾杰身体一震,沉默了一会儿说道:“魔法师们在荒漠中做实验,碰巧遇到我,救了我,应当不是接头人。”
“是不是接头人由我来判断!”那青年吼道,他忽然想到一件事,略有踟蹰地问道:“那,他们都是什么级别的法师?”
顾杰老实回答道:“一名中级中阶法师,两名初级左右法师,一名见习法师。”
那青年朝着一旁的雇佣兵看去,那雇用兵在一排仪器后面盯着某个屏幕,此时看到健硕青年投过询问的目光,雇佣兵兵郑重点头表示肯定。
这让青年忽然陷入沉思,良久不语,不多时他便径自离开,顾杰也被押回牢房,这次是顾杰唯一一次提审后没有挨打。
顾杰被推入小黑屋,苍老之人拽着铁链来搀扶顾杰,将顾杰照顾了起来。
这人对顾杰说道:“小兄弟,我叫劳瑞,叫我老头劳瑞就行,你呢?”
顾杰低声说道:“顾杰。”
老头劳瑞站起身来,敲着小黑屋的铁门,大声对雇佣兵冷嘲热讽,谩骂公司无良。
狱中囚犯顿时反响剧烈,老头劳瑞又将十几岁顾杰对抗公司雇佣兵的事传给临近几个小黑屋,引得周围几个小黑屋骚乱不断。
然而雇佣兵对此并不在乎。
再一天,顾杰依旧被提,两侧普通牢房中的囚犯拍门撞击栅栏,嘶吼声不断,倾诉不满,一个个仇恨满面,恨不得将雇佣兵徒手撕了。
又一天,顾杰被提走,这次不同于以往,他没有接受审讯,仅仅只有毒打。最后被雇佣兵拽着脚,一路拖着回来。
两侧牢房中的囚犯看到这小小的少年天天被提,天天被打,身上旧伤新伤不断,嘈杂生顿时响起,他们即愤恨又暴躁,奋力拍打牢房的铁门,为顾杰抱打不平。
好在牢房都非常坚固,雇佣兵见囚犯们仅仅是张嘴谩骂,径自走开。他们倒是希望这群囚犯能冲出牢笼来,这样的话,怀中的枪才能真正派上用场。
老头劳瑞此时示意大家安静,他检查了顾杰情况,向周围狱友说道:“这位顾杰少年,可能撑不过下次毒打了。你们知道吗,我初次见他就觉得他十分可靠,他是唯一一个逃离公司的人,不知为何又被抓了回来,真是好少年,被鞭打了数十次,次次皮开肉绽,可这少年一句求饶的话也没有,这少年就叫顾杰……”
在顾杰鞭伤极重的这段时间里,老头劳瑞不知道向那些狱友说了多少顾杰的好话,其中真假参半,极多夸大,说的一旁的顾杰也不禁老脸羞红。
一周的审讯与鞭打过后顾杰不再被提审,他的身体在老头劳瑞的照顾下逐渐恢复起来。
顾杰问道:“劳瑞先生,请问您是犯了什么事来到监狱中的?”
老头劳瑞此时精神不错,脸上挂着笑容,只是这沟壑纵横地老脸让笑容显得十分难看。他刚与其他狱友添油加醋一般通报了顾杰的现状,引得众人齐齐为顾杰喝彩,纷纷夸赞顾杰是真汉子。
老头劳瑞接着向广大狱友说道顾杰目前已经能正常吃饭,恢复得极好,又引得牢房中一片欢呼,这才心满意足地坐在顾杰身边,回复道:“叫我老头劳瑞就行了,我进来的原因那可太多了,各种大小名头加在我身上我不在乎,我在乎的是没人权。”
顾杰疑惑道:“人权?”
“公司的财产是奴隶,我们都是奴隶。公司想杀想放就在一念之间,这就是不公平,这是对人权的蔑视。没想到在如此发达的社会下,竟然还存在着奴隶,是不是有些不可思议……”老头劳瑞越来越愤怒,滔滔不绝地说了起来。
顾杰听着老头劳瑞讲个不停,心中已对整个公司认识了个大概:
提瑞斯法矿业公司建立在卡尔市以南约四百公里的荒漠中,整个公司被分为两个部分,工作区与奴隶区,其中工作区禁止奴隶进入,那是公司职员与佣兵所在地;公司在这里建造了一圈围墙,围墙之内就是奴隶区,只要在这范围内,奴隶都可以自由活动,这里有各式各样的小型产业,比如小酒馆,小饭店,机甲维修店铺等,日常生活和作业必须品都可以在这里买到,当然,这里全部都是奴隶们在经营;而矿工的作业区则在深达四千千米的地下,那里只有一个小型物资补给平台,绝大多数的奴隶们在这暗无天日的地下为公司开凿矿石换取积分,维持生计,值得一提的是,这里居然能开采到魔能矿石。
顾杰听到老头劳瑞谈到魔能矿石这几个字眼,眼中闪烁着贪婪的光,他心想着只要有魔能矿石,自己便能锻炼精神力,踏入魔法殿堂,从此走上人生巅峰,再也不受这鞭打的鸟气。
顾杰翻找出米迦列拉送给他的笔记细心看了起来。对老头劳瑞之后所说的什么权,什么争的事完全没有放在心上,一心想着如何得到魔能矿石,如何修炼精神力。
老头劳瑞见顾杰陷入苦读与沉思,心想可能是自己的一番过激言论太重,对顾杰的心灵冲击不小,说道:“顾杰小兄弟你大可放心,等那群佣兵审不出什么时你就可以再次回到奴隶区了,到时候我劳瑞会照顾你的,不要太操心了。”
“劳瑞先生,请问您是亲魔者吗?”顾杰问道。
“我?我当然不是了。”老头劳瑞俯下身子,在顾杰耳边悄悄说道:“亲魔者在外界受到排挤,阻力之大不是你一个小娃娃能想象的,但在这里不但可以过的很好,还可以大放异彩。小兄弟,我知道你是亲魔者,你的身体比常人顽强的多,接连几天的鞭打换做常人早瘫了,哪里能像你这般恢复的如此之快,这在外面世界是要被称为怪胎的……听我说顾杰小兄弟,在奴隶区,咱们要夹起尾巴做人,老头劳瑞能耐再大也只能保证你的安全,不要以为自己是亲魔者便可以为所欲为,明白了吗?”
顾杰略一思索,问道:“请问矿业公司内的亲魔者有多少位?”
老头劳瑞微微一笑,说道:“你这小兄弟脑子挺好使,这么快便想到问题的结症所在,我跟你讲啊,公司内亲魔者数量十分多,近五十位,那雇佣兵里就更多了,剩下的奴隶亲魔者一盘散沙,就知道窝里斗,难成大事。我料想有一天奴隶们翻身取代矿业公司,自己当自己的主人,奈何……”
顾杰瞧着老头劳瑞的言语越来越不着边际,把什么权什么争之类的话又搬出来说,滔滔不绝,顾杰心道这劳瑞话是真的多,索性不再听他,拿起米迦列拉的笔记,一边随意附和,一边看了起来。
米迦列拉笔记中记录了极多见习魔法心得,其中包括很多类型的魔法施法心得,还有极多繁杂的铭文制作,魔法物品制作,阵法制作的教程,也可看到这位学姐的学习能力在老师卡琳娜的教学面前捉襟见肘,越往后,便越能发现笔记过分详细,内容十分深奥,心得体会渐渐少了。可见她只顾得上将笔录做完全,至于实践之类的事或许因为什么原因再也没做过。
顾杰越看越窒息,不由得翻回前面几页,发现见习魔法师之前阶段的心得笔记不那么多,只有十几页,顾杰很快便翻完了,他的心中略显踌躇,仅仅是粗略一翻便有极多专有名词映入眼帘:冥想感知法,深层冥想法,精神力束缚与控制要诀,精神力锻炼法,精神力浓缩,精神力蜕变与元素亲和,精神力元素化等等等等,最为关键的是这些居然是成为见习魔法师必须要了解的知识,这十几页的笔记内容与后面的相比的确不足挂齿,但在顾杰看来快要了亲命了。
顾杰阖上笔记本,揉了揉太阳穴,老头劳瑞依旧眉飞色舞地叙述着什么操控什么动员之类的事,顾杰心感烦躁,望着小黑屋的铁窗之外,不知道在想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