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说这老马这手艺，那是真没的说。
先是用竹篾扎了个骨架。
又亲自裁切白纸，用糨子粘好。
活干的是又快又好。
不大一会儿，这纸人就已经扎好了。
不过到了这一步还不算完。
要用颜料画好衣服五官，才算真正完成。
老马扎纸了大半辈子。
画了也有大半辈子了。
这画工也是一绝。
先用各色颜料画出个大红袄来。
又将手脚画出。
最后才开始画五官。
等画好之后。
隔着老远看去。
嚯！
好一个白胖大姑娘啊。
瞧着那屁股，就好生养。
这不仔细看，还真以为是真人呢。
就是这眼睛还差了一笔。
瞧着有些诡异。
“客人您看怎么样？”
老马自信问道。
“不错，离远了看，还真想活人！”
烟鬼喜不自胜。
不过瞧着那眼睛却挑起了毛病，道，“我说老板呐，这眼睛怎么不给画上？莫不是忘记了？”
老马赶紧解释道，“这扎纸铺的规矩是如此，这扎纸人，尤其是像人的，不能点睛，这点了眼睛，容易出事儿！”
“出事儿？”
烟鬼疑惑，“那能出什么事儿！”
老马只好继续解释，“老话常说，扎纸不点睛，那是有道理的，都说眼睛是灵魂入口，若是点了睛，在那些孤魂野鬼眼中，这纸人就等于是一副活人身躯，便会占了身躯，当做是自己肉身，那纸人可就成精了！”
“还有这种说法？”
烟鬼本想就这么算了。
但一想到这是要糊弄自己舅舅的。
要是没眼睛，怕是一眼就要被看穿了。
当即道，“那不行，我要这纸人有用，要不给你一块大洋干什么？你给我画上，越像人越好！”
“这……”
老马有些犹豫。
“老头子你犯什么忌讳啊，客人有要求你听着就是了，钱还赚不赚了？”
一旁的老板娘一看他犹豫，顿时横眉冷竖的，斥责道。
这可是一块大洋啊。
往日他们卖多少才能赚这么多钱？
老马瞅着那一块大洋。
也实在是舍不得。
又一想。
这都是些古话老话。
那鬼啊精怪啊，谁见过？
如今不都抵制封建迷信么？
自己还死守规矩干什么。
何况。
这单生意要是做不成。
今晚就得睡地上了。
老婆子非跟自己闹个鸡犬不宁不可。
想到这里，老马连忙陪笑道，“那行，我给您画上眼睛。”
当即手执毛笔。
蘸了朱砂，在那纸人眼睛上一点。
也怪了。
就这两点朱砂。
这纸人登时瞧着就不一般了。
离得远了，不仔细看，简直跟活人无疑。
便是那脸盘子，看着都红润红润的。
这烟鬼很满意。
称赞道，“还是马师傅的手艺好啊！”
说完，将那一块大洋给了他。
那刘二毛瞧着羡慕。
赞叹道，“师傅这手艺真厉害，跟真的一样，我什么时候才有这种手艺啊！”
至于张辰……
此刻有点懵。
烟鬼。
扎纸人。
还要求是年轻姑娘……
怎么瞧着像是胡国华？
也就是胡八一的祖父？
如果真是的话。
这纸人怕是真的要成精啊。
“嗯？那鬼本体好像是一个僵尸，陪葬了不少金银钱财，这要是赚上一笔……”
张辰登时就惦记上了。
盖因自己这玄天功有了进展之后。
胆气也大了许多。
虽说才赚了几十块大洋，暂时不愁吃喝。
但钱谁嫌少？
何况是这乱世。
只是，那十三里铺荒坟却没听过在哪儿。
“稍后得打听一下！”
张辰暗自思索。
这时。
那烟鬼抬了纸人，打算离开。
谁想这烟鬼今日抽了大烟早了些。
又来这扎纸铺买这纸人，等了好些时候。
这会儿烟瘾犯了。
一下子就手脚俱软，瞧着挺大的汉子，拿着这纸人都摇摇晃晃的。
老马和他那老婆子都看得出来，他这是烟瘾犯了。
毕竟，这念头这样的人也着实不少。
“不行了，我得赶紧去烟馆一趟！”
这烟瘾一犯。
那就顾不上别的了。
什么纸人。
什么回家。
都得先过了瘾再说。
老马夫妻俩一听，顿时唬了一跳。
这烟鬼手里的钱那就是流水，根本留不住。
一犯其瘾来，那是六亲不认啊。
可别自己辛苦扎成的纸人，你不要了？
那不白费功夫吗？
好在这老马老伴儿还算机灵。
瞧着张辰，都没帮多少忙，这一天就过去了。
但谈好的价钱却没法低。
此刻眼珠一转，赶紧热情道，“客人你放心去，我让我们这儿的伙计亲自给您送到家里去。”
说完，将张辰拉出来，笑道，“你瞧瞧，我这伙计身强力壮，肯定准时帮你送到！”
那烟鬼这会儿哪里想起来恁多。
见这扎纸师傅挺好说话。
连忙点了点头。
其实，他虽烟瘾犯了，倒也没想着拿回大洋来。
一来是他自小家境就颇为丰厚，大手惯了。
二来也是因为自己那亲舅舅给自己的二十块大洋还剩了不少。
他也得用这纸人糊弄。
自然不会说推掉。
倒是没曾想，还能让伙计送上门去呢。
但这倒是正好。
自己现在回不去。
这送货上门正和他心意。
当即点头道，“行啊，我家就住在胡家庄最东头那间屋子，门头有一颗大槐树，你送到那里就行！”
刚说完，就哎呦一声，道，“不行了，我得先走一步了！”
说完，打着摆子就往外跑。
那心急模样，看的张辰直皱眉头。
“哎，福寿膏这玩意儿，害人不浅啊！”
老马叹了口气。
“张小子，你就去一趟吧，等你回来吃了晚饭再走！”
老板娘说道。
“好！”
张辰自是知道她心中所想。
本来是想请自己帮工，好多赚些。
没想到自己来了倒是一单生意都没有。
这老婆子是觉得自己吃亏了。
就想让自己跑跑腿。
反正左右无事，就去一趟也无妨。
那胡家庄自己倒是听过。
却真没想过，跟这胡国华有关。
当即拿了那纸人。
往那胡家庄方向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