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序轻笑回身,看向皇位上愤怒都皇帝。
拎起酒壶灌了口,眼神迷蒙而清透。
“天下悠悠,太过清醒或许就是种错误,独善其身?”
砰!
玉壶落地,化作碎片。
“实属笑话!”
裴序步伐摇晃,在跪地的百官前踱步。
宽大衣袖飘动,指着众人。
“人人皆贪,那就按功绩来,小成者小贪,大功者大贪。”
“未尝不是条治国之路。”
“哈哈哈……”
裴序纵声长笑:“以贪治国,我似乎又开辟条前无古人的学说之理。”
跪地官员听到他那狂放至极的话语。
惊吓得心脏骤停,冷汗潺潺。
连秦业这等军方第一人的深沉心思,都深感这位的胆大包天。
皇位之上,庆帝脸色冷厉。
死死盯着恣意狂傲的裴序。
踱步迈下皇位。
陈平平瞳孔紧缩,推着轮椅上前:“陛下……”
“滚开!”
陈平平话还没说完,面对怒虎般的庆帝,神色悻悻的退下。
庆帝步至裴序身前。
与之相望。
两人默然无语。
“陛下。”
裴序笑了笑,从旁拎起壶酒。
庆帝深呼口气,勉强挤出微笑,按住他的手。
“裴序,你喝醉了。”
裴序笑着看向他:“喝醉了好啊。”
“喝醉了就回去休息。”
裴序手臂用力,发现动弹不得,指尖松开,酒壶落地。
酒水漫洒。
垂落的面容,背着灯光,显得昏暗不能看清。
“陛下,今夜我想大醉一场。”
庆帝声音如若寒冰:“就不怕一醉方休,再也醒不来?”
裴序与之相视。
嘴角勾起:“醉了个裴序,唤醒座天下,值了。”
“值吗?”
“物超所值。”
裴序声音坚定。
感觉到握住手臂的手松了几分,裴序用力挣脱。
步伐摇曳着来到御史们身前,蹲下。
“抬头。”
领头弹劾裴序的御史,颤颤巍巍的仰起头。
看着那张流露醉意的面容。
哪里还有先前的宁死不屈,无所畏惧。
眼神充满了恐惧和迷茫。
“继续参,我听着。”
说完就地而坐,抬手示意。
侯公公犹豫片刻,才拎着壶酒来到他身边。
低语劝道:“裴先生,少喝点。”
裴序拎过酒壶,灌了口笑道:“我清醒得很。”
而后看向呐呐无言的御史。
“参,一条一条,事无巨细的说清楚,否则……”
挣!
腰间长剑出鞘,霜白剑身搭在御史肩上。
“我也不是任谁都能污蔑的。”
冰冷的触觉,让御史惊醒,寒毛竖立。
喉咙滚了滚,看了看身侧的长剑,看向身前裴序,再看向沉默的庆帝。
沙哑着声音开口。
有种生死置之度外的决然。
“军枢参谋,裴序。”
“收兵部侍郎宝剑一柄,宝甲一具,五万两。”
“收西督护使异域美人六名,胡姬艳色三名,奇珍异宝三车。”
“收江南吴家,崔家,李家,钱二十万两,江南绝色六名。”
“收王家,卢家,赵家,十五万两,绝色三名。”
“收……?”
御史将裴序近日受贿的案目,一条条仔细说出。
被提及名字的官员,头贴在地上,脊背被冷汗打湿。
心中后悔莫及。
怎么事情就发展成这样了啊?
以裴序的圣恩浩荡,就算受贿,即使巨贪。
只要他摇头,就无人能查下去。
他们这些行贿的人自然也就相安无事。
可如今,事情以疯狂的走向,将在场大批官员卷入漩涡之中。
这可是陛下和裴序这位重臣掀起的漩涡啊。
他们被波及,随时都会万劫不复。
“陛下!臣知罪!”
有人受不了压力,高声惊呼。
一石惊起万重浪。
接连有官员高声认罪,试图保存性命,苟且偷生。
起码也要不波及族人。
御史的声音都被渐渐压下,他茫然的看着纷纷跪地爬出认罪的官员。
不知该不该继续说下去。
裴序姿态散漫,提着酒壶,一手执剑,饶有兴趣的看着眼前场景。
悠然喝了口酒。
静静伫立的庆帝,转身缓缓步上皇位。
坐下,俯瞰跪地百官。
眼中浮动令人惊悚的冷光。
陈平平都低垂下头,此刻连他都无法猜测陛下的想法了。
裴序……
他狭长的目光看向裴序,坐在跪地百官之前,放荡形骸的喝酒。
已经不能用胆大包天来形容了。
御史停下弹劾,认罪之人说完,朝殿内渐渐安静了下来。
只余下裴序手中酒水晃动之声。
空气仿佛凝固,死般寂静,所有人呼吸都屏住,清晰听到心脏急促的声音。
帝皇莫测的威严,此刻让人深感恐惧。
“陈平平……?”
“臣在。”
陈平平神色惶恐般的急忙出列。
庆帝冷静到极致的目光盯着他,淡淡道:“没听见吗?”
“嗯?”
陈平平愣神,一时之间不解何意。
庆帝露出冷笑:“御史弹劾,诸官认罪,你监察院都听不到?”
轻飘飘的声音,令人如坠冰窟。
陈平平狭长的眼瞳眯了眯。
作揖道:“请陛下旨意。”
庆帝压抑着怒火。
愤愤盯着那喝酒的背影。
“来人!”
红甲禁卫,暗中虎卫,监察院探子,纷纷涌入朝殿。
森冷的气息让空气骤降。
弥漫肃杀之意。
庆帝张了张口,手掌紧攥,在扶手留下深刻印记。
眼神流露无奈,不甘,感慨,极为复杂。
最后化作冷漠。
“将那贪污受贿,目无法纪,狂悖之徒……”
“打入监察院地牢!”
轰!
旨意下达,所有人只觉天都塌了。
陈平平都感到眼前昏暗。
裴序!
你怎么敢将皇帝逼到这一步!
陈平平盯着仿佛茫然不知,依旧喝酒的裴序。
心中骇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