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时君子有六艺。”
李云龙想了想,说道:
“即,礼、乐、射、御、书、数。”
“在我看来,需在六艺之外,另加农业、水利、工业、军事等科。”
“首先是农业。”
“农业为百业之本,立国之基。”
“至于水利。”
“水利不但能使百姓免于洪涝之苦,亦可解决农田灌溉之难。”
“而工业是什么?”
“凡百工制造之业,皆可称之为工业。”
“百姓日用,兵甲装备,农田水利设施,无一不需要百工为之。”
“最后是军事。”
“我大庆立国以来,北有北魏,西有西胡、左帐、右帐,南有南诏。”
“可谓是边患四起。”
“如此之下,学子不可不知兵事。”
“庆国的文官,可以不懂如何上阵搏杀,却要通晓军略,懂得钱粮调运,懂得练兵选将。”
“若不然,如何在后方大放厥词,如何在前线监军?”
赖名成越听,眼睛越亮。
在他眼里,这位印象里一无是处的信王殿下。
简直就是自己的嘴替!
然后其他人却是越听越不对劲。
好像信王殿下所说,与赖名成的主张,如出一辙。
可是他们又不敢当众反驳。
毕竟这可是皇子。
不少人心中焦急,却又无可奈何。
好在这时赖名成开口了,问道:
“殿下,以你之见,若书院学子不听,老夫又该如何是好?”
李云龙心中一喜,说道:
“若书院学子觉得子美先生的学问不适合他们,先生大可去学院外讲学。”
“无论是在那闹市也好,码头也罢。”
“学子可以来听,百姓也可来听,官员亦可来听。”
“如此,先生的治学主张,皆不是让更多的人听到?”
众人不由一愣。
信王殿下这算是什么建议?
赖名成也是疑惑道:
“此法听起来可行。”
“只是,那些贩夫走卒,寻常百姓,农人纤夫,字都未必识得。”
“又如何能听懂我之所讲?”
对啊!
那些愚夫愚妇,字都不识,怎么能听懂?
李云龙却反问道:
“刚才先生不是说过,只要心怀诚与仁,便是无知小民也是大学问家吗?”
“在我看来,先生只需要在面对不同的听众时,调整一下讲学方式即可。”
“面对那些不识字的百姓,要把道理讲的浅白些。”
“多用一些日常事物、民间俗语举证比喻,百姓虽不识字,但想必不是愚蠢的,未必就不能懂得先生所讲的道理。”
叶轻眉在旁边不住的点头。
就是这个道理嘛。
你们这些老师,当学生听不懂时,不是应该先反思一下。
自己的教学方式有没有问题?
而不是直接否定学生的智商。
现场不少学生,以及讲师,包括范建,对李云龙的话,不屑一顾。
虽然说如今的大庆,讲学之风很是盛行。
学术著作方面,也越来越倾向于口语化。
但还真没有跑到大街上讲学的。
至于学子能不能学会,讲师更不可能反思是自己的问题。
赖名成也拿不准,却也点头道:
“殿下所言颇有道理,或可一试。”
李云龙点点头,随后猛地转变身份,问道:
“先生此前所言,只要诚与仁,人人皆可为圣。”
“即么,百姓的道又在哪里呢?”
现场众人一脸茫然。
范建皱起眉头。
脑海中想到的,是这段时间以来,李云龙和叶轻眉二人的所作所为。
忽然觉得,似乎有些东西在里面。
赖名成也被问住了。
他之前说人人可以成圣,便如叶轻眉的人人如龙一样。
只是一个理论猜想。
而且主要的,还是面对士子阶层。
至于平民百姓?
赖名成愣住了。
平民百姓也是人啊。
人道即仁道,百姓的道又在哪里呢?
百姓的仁该如何体现呢?
赖名成不由发现一个新的治学思路,思索道:
“殿下此问,我等当深思之。”
忽然间。
赖名成就有了一个念头。
他要搞清楚,百姓的道在何处?
李云龙这时说道:
“先生,本王此前有一个念头。”
“叫做,百姓日用即为道。”
“本王才疏学浅,不知这灵光一闪的念头,是否正确?”
百姓日用即为道?
赖名成只觉得这七个字,如洪钟大吕一般。
听的瞠目结舌。
愣在当场良久。
赖名成越想,越觉得有道理,反复自语道:
“百姓日用即为道,百姓日用即为道……”
李云龙笑而不语。
静静的等着赖名成感悟。
若他能感悟出来。
或许可以招揽,为信王府所用。
赖名成来回踱步。
仿佛这短短的七个字,为他打开一道学术的新大门。
而李云龙也并非胡乱说出这个观点。
他是发现了赖名成的学术思想,介于理学和心学的中间状态。
而且还有一点事功思想在内。
完全可以吸收某心学学派“百姓日用即为道”的学术主张。
当然。
李云龙不会让赖名成进入心学的唯心里。
而是引导他,把重点放到“百姓日用”,而非百姓日用的“道”上。
赖名成越想越兴奋。
在他脑海中,这七个字是符合圣人经义的。
更有可能,是对圣学大道的一次拓展!
他觉得,从“百姓日用即为道”出发,完全可以创建一个新的学派!
想到这里。
赖名成不顾所有人的目光,快步跑到李云龙面前。
然后一拱到底,激动地说道:
“殿下大才啊!”
“殿下所言,可谓微言大义,振聋发聩,请受我一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