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秦可卿自秦钟口中得知,情郎薛蟠将直面建奴时。
一时气急攻心,不由得昏迷过去。
一向把女儿当成掌中宝的秦业,闻讯后自然是大惊失色。
立刻向工部值守堂官告假而回。
“鲸卿,可儿怎么会突然晕厥?”
“你到底对他说了什么?”
匆匆赶回家的秦业,抓着秦钟就是一顿训斥。
“老爷,呜呜呜,老爷,刚刚少爷对小姐说,说薛家姑爷,这次直面建奴大军。”
“薛家姑爷,多半,多半是回不来了。”
“呜呜呜呜……”
秦可卿的贴身丫鬟宝珠以手拭泪,抽泣着回禀秦业。
“什么?”
秦业“噔噔噔”倒退几步。
“你这个逆子,你怎能把这等大事告诉可儿?”
“你岂不是要让你姐姐寻死以报名节?”
秦业揪着胡须,怒目圆睁。
“爹爹,孩儿,孩儿也是一时着急。”
“想着姐姐和薛家少爷情根深种,只想把薛家少爷的消息告诉姐姐,并没有想到会有这样的结果”
秦钟悔恨交加,乖乖的站在一旁,低头解释。
“哎!你可害死你姐姐了。”
秦业深叹一口气。
自己这个女儿从小命数就不好。
先是被亲生父母弃养在养生堂里。
后因为自己常年无子,便去养生堂抱养了可儿。
长大后,原以为可以为其寻一良配,不说让可儿风光大嫁。
但也可以让她以后,夫妻恩爱,红袖添香。
谁料,刚与薛家大少交换婚贴,却遇见贾府从中作梗。
险些让可儿一个清白女子名节全毁。
好在薛家少爷并没有因为贾府施压而悔婚。
这才让可儿的名节得以保存。
眼看着俩人志趣相投,琴瑟和鸣。
谁曾想,薛家少爷为了能够抵挡来自贾府的压力,以及风光大娶可儿。
想要去北境搏取个功劳,以期封妻荫子。
唉!世事无常。
就一个在勋贵之家里最为寻常的办法,简简单单去北境混个资历的事情。
没想到却遇见了建奴大举南下。
身为朝廷命官的秦业,知道的北境详情,自然要比身在府学的秦钟多上很多。
到现在为止,除了建奴已经攻破宣大一线,正在劫掠大同府,朝廷正派山海关守将宁远伯牛继宗率军紧急驰援以外。
山海关以北所有卫所都没有半点消息传来。
按照以往建奴南下的惯例,薛蟠他们多半已经为国战死疆场了吧!
看着躺在卧榻上昏迷的秦可卿。
秦业心中一阵叹息。
自己这个女儿的命,实在是太苦了。
“宝珠,瑞珠,你们马上去街角的悬壶医馆,去请刘大夫过来。”
“鲸卿,你给我马上出去。”
“以后没我的允许,你不得再把外面的任何消息告诉你姐姐。”
“还有,你马上去给我把论语中的为政给我老夫抄写十遍。”
秦业交代完一切之后,带着秦钟离开了秦可卿的闺房。
就在秦业带着秦钟立刻秦可卿闺房的时候。
殊不知,此时陷入昏迷的秦可卿却是进入了另一个世界里。
“这是哪?”
“难道我这是在梦境中?”
睁眼醒来的秦可卿,发现自己已经不在熟悉的闺房里。
她的眼前一片氤氲弥漫。
薄薄的氤氲里,一丝亮光在她的前方忽隐忽现。
隐隐约约中,一个熟悉而又陌生的声音,在亮光里出现。
“可儿,你在哪?”
“可儿,你在哪?”
“谁?是谁在唤我?”
“他怎么会知道我的乳名?”
秦可卿急忙四处张望,想要寻找究竟是谁在呼唤她。
“昨夜星辰昨夜风,画楼西畔桂堂东,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
“可儿,你在哪?”
熟悉之极的诗歌从氤氲中传来。
秦可卿捂住自己的丹唇,不禁发出一声惊呼。
“心有灵犀一点通,啊!”
“是薛郎,是薛郎!”
秦可卿在此刻仿佛已经忘却了秦钟对她说的,薛蟠可能已经为国战死疆场的那些话语。
她惊喜的大声疾呼。
“薛郎,是你吗?”
“薛郎,是你吗?”
“我是可卿啊!我是可儿啊!”
随着秦可卿的惊呼声,她面前的氤氲开始慢慢散去。
在那一丝亮光里,一个修长高大,却又不显粗犷的身影从氤氲里出现。
朝着秦可卿漫步而来。
只见他身做蓝色的锦袍,手拿着一把白色的折扇,腰系一根银色腰带,腰带上系着一块白色的双鱼玉佩,脚踏上一双黑色靴子。
剑眉星目,温文尔雅中,又不失坚毅果敢之色。
真正的应验了那句话:“公子世无双,陌上人如玉。”
“啊!薛郎,你真的是我的薛郎?”
秦可卿小跑两步,仿佛又想到了什么,随即便羞涩的站立在原地。
“薛蟠”见到秦可卿羞涩的站立在原地,便微微一笑。
“可儿,安好?”
“我就是你的薛郎。”
随即便走上前来,轻轻地握住了秦可卿的柔荑。
秦可卿羞涩的抬眼望去,正看见“薛蟠”微笑着注视她的眼睛。
见此情形的秦可卿,低下臻首,羞涩不已。
口中却喃喃念叨:“薛郎啊!薛郎。”
“你不知道,可儿是多么的想念你。”
“鲸卿告诉可儿,说薛郎你在松山卫要直面建奴,说薛郎你现在已经遭遇了不测。”
说到这里的秦可卿,心中忽然一阵战栗。
“薛郎,走,和我赶紧走。”
“不要再回松山卫了,不要再去北境了。”
秦可卿牵着“薛蟠”的手,就要离开。
“薛郎,我不要你建功立业,我也不要你封妻荫子。”
“我只求薄田几亩,草庐几间,像五柳先生一样,种豆东篱下,悠然见南山。”
“每日日出而作,日入而息,可儿就满足了。”
“走,薛郎,和我赶紧走。”
秦可卿再次急切的拉着“薛蟠”,想要脱离这个氤氲之境。
可是,“薛蟠”却笑而不语。
就在秦可卿觉得奇怪的时候。
一阵激烈的战鼓声从不远处传来。
薄薄的氤氲早已散开,一队队身着重甲,手握刀兵的军士出现。
秦可卿惊讶的看着这些军士。
却没发现,自己身边的“薛蟠”,已经离开。
等她想要牵着爱郎的手,离开这里的时候。
却看见,自己的爱郎,早已身穿金甲,手拿马槊。
骑在一匹通体乌黑,只有四蹄雪白的战马上。
“可儿,你先回去,不必挂念。”
“男子汉大丈夫,岂能郁郁久居人下。”
“我定在疆场为可儿奋力杀敌,必要搏个封妻荫子,让我可儿成为超品诰命。”
“可儿,你要记住我对你的爱。”
“十里平湖霜满天,寸寸青丝愁华年。对月形单望相互,只羡鸳鸯不羡仙!”
“可儿,等我!”
“薛蟠”说罢,拉下面甲,手勒缰绳。
在战马的鸣叫声里,大手一挥:“弟兄们,跟我杀!”
身着重甲的士卒们,手握钢刀,跟在“薛蟠”的身后,拍着整齐的战阵,唱着“与子同袍”,朝着远处那一望无际的建奴大军呼啸而去。
“薛郎,你别走,你快回来,你快回来。”
“可儿离不开你,离不开你!”
秦可卿泣血悲鸣,伸出无助的双手,想要紧紧地握住眼前的空气。
仿佛就像握住了“薛蟠”的大手一般。
然而,“薛蟠”却是那么的“绝情”。
带领着士卒,一往无前的冲向了敌营。
“哈哈哈!兄弟们,跟着我,封妻荫子就在眼前。”
“赵客缦胡缨,吴钩霜雪明。”
“银鞍照黑马,飒沓如流星。”
“一朝虏夷乱中原,士子豕奔懦民泣。”
“我欲学古风,重振雄豪气。”
“名声同粪土,不屑仁者讥。”
“身佩削铁剑,一怒即杀人。”
“杀一是为罪,屠万是为雄。”
“屠得九百万,即为雄中雄。”
“雄中雄,道不同:看破千年仁义名,但使今生逞雄风。”
“可儿,等我回来。”
“我一定会三媒五聘,八抬大轿,娶你过门。”
“弟兄们,跟着我,屠得建奴八百万,方为大乾雄中雄。”
随着“薛蟠”歌声的落下。
“薛蟠”和那些跟在他身后的士卒们,渐渐消失在那一丝光亮当中。
只留下秦可卿,屋里的蹲坐在地上,无助的哭泣。
“薛郎,你回来,你赶紧回来。”
“可儿,可儿离不开你。”
“呜呜呜,可儿离不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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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大人,令爱身体并无大碍,只是急火攻心,待老夫给令爱开个方子,吃了就行。”
悬壶医馆的老大夫,摸了摸下颌的胡须,言之凿凿的说道。
“刘大夫,多谢,多谢。”
秦可卿的闺房外间,秦业正和悬壶医馆的刘大夫说着话。
忽然间,只听见卧榻上的秦可卿,一下坐起。
“薛郎,你别走,你别走。”
“啊!小姐,你醒了。”
“老爷,老爷,小姐醒了。”
瑞珠欣喜的跑到外间。
“啊!可儿醒了。”
“快,快,快,快点让开。”
秦业欣喜的揪下了自己下颌上的几根胡须。
“可儿,你没事吧!”
“瑞珠,我这是在哪?”
“薛郎呢?”
秦可卿焦急的四处张望。
“小姐,你醒了,来,喝口水。”
就在秦业跑进秦可卿贵方的时候。
秦可卿仿佛想到了什么似的。
“宝珠,去吧文房四宝拿过来。”
秦可卿焦急的说道。
“小姐,您这才刚醒,待会再拿吧。”
“瑞珠,赶紧拿来。”
秦可卿以平日里不见的严肃表情,朝着瑞珠严厉说道。
“这——”
“还不快去!”
秦可卿再次说道。
“瑞珠,听小姐的,快去。”
走进闺房的秦业大声吩咐。
“好!”
瑞珠急忙走到外间,拿来了文房四宝。
“十里平湖霜满天,寸寸青丝愁华年。”
“对月形单望相互,只羡鸳鸯不羡仙!”
“嘶——”
“可儿,这是?”
秦业再次揪断了自己的几根胡须。
“爹爹,这事薛郎在梦中告诉我的。”
秦可卿的脸上,露出一丝甜甜的微笑。
“哦!爹爹,还有呢!”
说罢,秦可卿再次挥笔泼墨。
“赵客缦胡缨,吴钩霜雪明。”
“银鞍照黑马,飒沓如流星。”
“一朝虏夷乱中原,士子豕奔懦民泣。”
“我欲学古风,重振雄豪气。”
“名声同粪土,不屑仁者讥。”
“身佩削铁剑,一怒即杀人。”
“杀一是为罪,屠万是为雄。”
“屠得九百万,即为雄中雄。”
“雄中雄,道不同:看破千年仁义名,但使今生逞雄风。”
“这,这,这——”
“这也是薛家少爷在梦中告诉你的?”
秦业难以置信的揪下胡须。
如果说,前面的那首诗是女儿思念薛蟠时,偶然得之。
那,这后面一首,可不是一个常年长在闺房的女子能够写出来的。
整首诗歌,展现得全是那肃杀豪迈之气。
尤其是那后面两句:“杀一是为罪,屠万是为雄。”
“屠得九百万,即为雄中雄。”
看来,自己的女儿,一定是在梦中见到了薛蟠。
要不然,如此玄奥之事,又作何解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