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危矣。
这四个字可不是能随便乱说的。
大唐如今虽然还在于东突厥交战，但至少国内的情形还算是风平浪静。
长孙无忌眉头一皱，目光如鹰隼一般死死盯着李封，缓缓开口说道。
“贤侄言重了，还不至于到此地步吧。”
房玄龄对此也有疑虑，认为这律法的修订虽然急切，但应该也不至于像李封说的这样严重。
“齐国公说的也不无道理，我大唐国力蒸蒸日上，纵然律法之事有所瑕疵，问题应该也不是很大。”
李封闻言，嗤笑了一声说道：“两位伯伯看来还是没有明白啊，我大唐国力日渐强大没错，但正是因为如此，现如今的律法，会越来越跟不上大唐的发展进程，如不改变，终有一日会酿成大祸。”
“第一，我大唐建国之后，所用律法虽名为《武德律》，但其实天下人都明白这就是缝补过后的《开皇律》，前朝律法治理本朝，岂不徒惹天下人笑话。”
长孙无忌和房玄龄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堂堂一国之律法，都只能照搬前朝，别说是李世民，就是他们这些朝中重臣，也觉得脸上无光。
况且这《武德律》的修订之人，可是那刘文静、裴寂之流，都是当今太上皇的心腹，这其中的意思就很微妙了。
你李世民和一群秦王府旧人上位之后，就连一部律法都编纂不了，那你们还有脸霸占着这片江山吗？
只听李封又接着说道：“第二，前隋时期各地多战乱，所以乱世用重典，沉疴下猛药，而如今我大唐的发展应该主要以民生为主，律法应该为当前的国情服务，两者目的性不同，照搬律法犹如东施效颦。”
“第三，历经了这么长时间的战乱，百姓流离失所，大片的田地无人耕种，太过严苛的律法只会浪费官府的精力，还有百姓的民力，这就在无形之中，严重阻碍了我大唐发展的脚步。”
听到这里，长孙无忌和房玄龄才明白了过来，有一种豁然开朗的感觉。
没错，前隋所面临的形势，和如今大唐所面临的形势是完全不同的。
乱世用重典，沉疴下猛药。
李封的这句话完美地总结了前朝隋杨律法的特点，而如今的大唐万物复生，显然不是所谓的乱世和沉疴。
官府的精力不应该用在防止百姓生乱之上，而是应该帮助百姓过上更好的生活。
但因为大唐现今所用的律法太过严苛，这就导致了官府很难有所作为。
差役们的精力都放在抓人之上了，哪还有时间去管百姓在农业生产期间，所发生的一系列问题。
别小看这些问题，田地的分割，上下游水源的矛盾等等，都是非常棘手的问题，也是容易积累民怨的事情。
而这些问题如果积压地太久，恐怕终有一日会爆发出来，那到时候就真的会影响到大唐的稳定了。
刑法严酷，必起民变，这是历史的经验和教训。
长孙无忌和房玄龄思忖了好一会，这才不得不承认，李封所说的大唐危矣，并不是在危言耸听。
而是现如今的大唐，是确确实实地需要一部合适的律法来管理。
长孙无忌细细整理了衣冠，对着李封拱手行了一礼，正色道：“多谢贤侄解惑，老夫惭愧。”
房玄龄亦是如此，感慨地说道：“若不是贤侄点拨，恐怕我二人还要等到猴年马月才能想明白，这律法一事的症结所在。”
李封见面前两人如此郑重，也不敢托大，拱手回了一礼，正色说道。
“二位伯伯切莫如此，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晚辈只是以一名旁观者的身份，所以才能得出这些结论，而二位伯伯只是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而已。”
没错，长孙无忌和房玄龄并非无能之辈，只是因为身处的位置原因，故而难以看穿问题的全貌。
长孙无忌闻言，赞叹道：“说的好，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仅此一言便道出了无数世间难题的关隘。”
房玄龄抚须长叹道：“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好诗句啊，想不到贤侄还有如此诗才，真不愧是陛下看中的少年英才。”
李封干笑了两声，没有丝毫的心理压力。
反正说这些话、作这些诗的人还没出生，当个文抄公也是一名合格的穿越者应当做的事情。
只不过要对不住苏轼大大了，说不定后面还要对不住李白、杜甫这些文坛巨匠。
既然李封能说出问题所在，那想必一定也思考过解决的办法。
长孙无忌和房玄龄自然明白这个道理，而且这两人对待李封的态度也有了很大的变化，俨然已经把李封当成了一名精通律法的大家。
“既然贤侄有如此深刻的认识，不知道贤侄可有应对之策。”
“没错，贤侄有此大才，不如将心中所想说出来，让我等参详一二。”
自从李世民要长孙无忌和房玄龄修改大唐律法，如今已是过去两年时间了，可这律法修改的进度却是不如人意。
现在大好的机会摆在眼前，长孙无忌和房玄龄不会放过这个请教的机会了。
说不定眼前的这名少年，就是他们完成这大唐新律的关键所在。
而李封虽然不想多出风头，但话都说到这了，不再给这两只老狐狸讲点干货，恐怕自己也没那么容易脱身。
李封只希望这两只老狐狸听完之后，能早点拍拍屁股走人，不要再耽误他研究蒸馏酒的技术了。
“那晚辈就献丑了，晚辈以为如今的大唐律法，应当以德主刑辅为立法原则，专尚仁义，慎刑恤典，用以解放民力，增强我大唐的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