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后。
马皇后将十七年前的事情,凡是她知道的,都讲了出来。
恰逢此时。
李萱也端着托盘走了上来。
“楷哥儿,夫人。”
“先别聊了,吃食做好了,趁热吃吧。”
说话间,李萱将托盘放在石桌上,将盘内一众小吃一一摆上。
浇头铺盖,再洒上清脆黄瓜丝的手擀面。
几碟爽口的小菜。
烙饼大葱面酱。
这是朱楷常喜欢吃的老三样。
不过这次,加了一壶山楂酿的果酒,还特意拿清凉泉水冰着。
“楷哥儿,先来一盏酒解解乏。”
李萱忙前忙后,布菜放筷,再为朱楷和马皇后各自斟上一满盏的果酒。
“萱姐,先别忙了。”
朱楷一把抓住李萱忙碌间而露出的雪白皓腕,温声笑道。
“坐吧。”
“呀!”
李萱下意识地惊呼,羞怯之下挣扎了下发现挣脱不开,也就由着朱楷去了,俯身坐下。
随后。
朱楷看向马皇后,张口尝试了一番想要叫一声娘亲,却发现实在不习惯,不禁苦笑道。
“我还是叫您夫人吧。”
“有些事,我需要适应些时日,毕竟是多了位亲人,挺不自在的。”
“不过您可以叫我的名,显得亲近。”
马皇后也知道心急吃不了热豆腐的道理,也不强求,连道。
“夫人就好,夫人就好。”
“楷儿你慢慢适应,我不急的,不急的。”
声音难掩激动。
朱楷点头,然后抬手指了指桌上的吃食,笑道。
“您可以尝尝。”
“萱姐的手艺还是不错的。”
眼前情形,已是比马皇后设想中的情景要好上太多了,心中悬吊已久的那块大石总算是落了听。
见此,马皇后也放松了下来,脸上的笑容更显自然,拿起筷子满口答应道。
“嗳,尝尝。”
...
凉亭内。
马皇后看着面前的一双小儿女因分食一碗面而羞赧笑闹的场景,心底就如同喝了蜜一般满足。
虽然如此做法显得有些刻意。
但同样的,这也足以说明失而复得的长子正在接纳于她。
“是一个好的开始啊。”
马皇后于心中感叹,笑容和美,目露慈祥。
......
一顿饭吃完。
朱楷神情随之慢慢松垮了下来,不再有些紧绷绷的。
算是彻底缓解了由于多月征战以及骤然与生母相认所带来的复杂心绪。
就在李萱收拾桌子的功夫,朱楷问道。
“对了,夫人。”
“还未曾问,家中还有些什么人?”
“恕小子直言,您这一身衣服可不是平常人能穿得上的,而且千里寻亲的盘缠路费,也不在少数。”
马皇后闻言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实言相告。
她不想让刚刚变得和气的母子关系,因隐瞒而横生波折。
说到底。
这种事情也瞒不住。
“家里人不少。”
“你父今年四十有四,身子骨还算健壮。”
“你还有十二个亲兄弟,十个姊妹。”
“家里是豪富了些,不过吃穿用度的地方也多。”
朱楷听完,当场有一口老槽不知当吐不当吐。
别的都不说。
光论子嗣这一点,这位送上门的老爹可真是能生啊。
不过也能理解。
大家族嘛。
讲究的就是一个多子多福,妻妾又多,能生这么多孩子也不意外。
只是这样一来,丑话可就要说在前头了。
朱楷意味深长地看了马皇后一眼,问道。
“夫人之前说,论起来,我才是家中嫡长。”
“家中如此情形,我若认祖归宗,家中那些兄弟怕是会反对吧?”
想想就知道了。
突然间来个兄弟分家产也就算了,结果还是个嫡长子,要分走最大的那一份。
这谁能接受得了?
光是原本排在老大的那个,怕是就要造反。
在一众兄弟中好好的大哥当着,结果忽然从天上掉下来了个兄弟,自己还得叫人大哥。
搁谁,谁不心态炸裂?
马皇后见状,心中凛然,不过表面却是不动声色,只是道。
“家里人口虽多,但还是守礼的。”
“况且,我和当家的都还在,家里积攒下的家当,我们肯定给你的兄弟们分妥当了。”
意料之外的,朱楷摇了摇头,轻笑道。
“夫人,倒也不必如此。”
“骤然间从天上掉下来个大哥,纵然真是兄弟,可心底也不会自在。”
“而且夫人来的时候想必也已经逛过了,周边这方圆二百里可都是我朱家连堡的地界,也是我立下的基业。”
“所以,对那些所谓的家业,我可以分文不取。”
“但我这边的基业,家中也不要过问。”
“咱们就当是认了个亲,没事就多走动走动,想见我了,您来朱家堡或者我去应天都成,至于金银财货什么的,就不用再提了。”
“还是纯粹一些,两不相干的好。”
势力的根基已经立下,朱楷就没打算靠任何人。
更遑论,跑去大明应天府跟人勾心斗角争家产了。
那点子东西,跟朱家堡十数万一心向他的堡民比起来,根本不值一提。
无论何时,人都是最重要的那个。
只要人还在,些许财货简直就是手到擒来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