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军驻足,安营扎寨,取水饮马,埋锅造饭,一片喧闹自不必多言。
河岸旁。
曹国公李文忠与朱楷并肩而立。
望着面前曲折向西蜿蜒流淌的河水,李文忠眉宇间有着深深的疑惑。
“这里就是土剌河了,这元人竟然连点踪迹都不见了。”
“不知朱堡主那边,可有消息?”
也许是得益于比较先进的组织架构,朱楷麾下的影卫暗探和斥候们的表现异常出色。
这几日。
往往都是朱楷先得到消息告知李文忠之后,明军的斥候探子才姗姗来迟地禀告。
如今身处困境,李文忠下意识地就想倚仗于朱楷的谍报网。
“不曾。”
朱楷摇了摇头,叹了口气道。
“此地深入漠北,已算是人迹罕至之所,我手下的那些探子消息往来回报太过艰难。”
“而明面上的哨探虽撒出去了小两百号人,但至今未有收获。”
李文忠深有同感地点头。
“确实艰难。”
“草原太过广阔,又是元人的地方,于我等不利。”
当然了。
朱楷两人话里话外虽觉得艰难,但两人的战意还是在的,而今的牢骚也不过是头疼此种境地而已。
“朱堡主可有良策教我?”
李文忠突然扭头问道。
这些时日的相处,他是越发地对身边的这位少年感到心惊。
不过十七岁的年纪,连冠礼都不曾行过,却能让麾下数千铁骑死心塌地效命,而且兵法韬略亦不曾缺忽。
再加上那数千副精良铁甲,还有一应辎重粮草。
这些都无不说明着,那个只闻其名的朱家堡定是个有钱有人有粮的所在。
不说别的,只凭那三千精锐铁骑,纵是小国也不过如此了吧。
面对李文忠的问策,朱楷倒是未曾因为年幼而拒绝。
而今,他也算是与明军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更何况,他还真有个想法。
“李将军。”
“我虽年幼,亦非沙场老将,但也知道,战场之道,需以正合,以奇胜的道理。”
“以我等兵力,自当以堂皇兵势正面对决元人,以求歼其主力,灭其胆魄。”
“正所谓,攻敌之必救。”
“恰好,这土剌河可是岭北境内少有的几条大河。”
“土剌河两岸不知有多少部落于此补充水源,饮牛饮马,乃是元人心腹之地。”
“依我之见,我等便沿着土剌河一路西行便是。”
“只要哨探撒得多些,便不至于被元人埋伏。”
“如此一路清扫沿途两岸部落,除了可补充军中肉食以外,还可逼元人同我等决战。”
李文忠听完,抚掌大笑。
“朱堡主当真为少年英才,竟与本将不谋而合。”
“本将亦是如此打算。”
“可是难就难在,我大军虽有铁骑,但终归是以步卒为主,所以骑兵难免有些不足。”
“因此,还望朱堡主多多相助。”
本来,李文忠还在顾忌朱楷未曾确认的身份,想着循循善诱,实在不行便厚颜相求朱楷率兵相助。
却不成想。
这位与他想到一块了。
朱楷也懒得理会李文忠心里到底想什么,既然双方不谋而合,那就应下就是。
算是手铳,他麾下的三千精骑可全都是身具四把火枪的火枪骑兵。
最不怕的就是和人硬碰硬。
心中想着,朱楷笑着拱手。
“那是自然。”
“我既率军而来,便是欲助明军一臂之力。”
“固所愿也,不敢请耳。”
李文忠都敢相信他这来历不明之人,他又怎么会怕事。
而且,他期盼的不就是这个嘛。
若是助明军大胜元人,再顺道接应徐达回师。
只这两样大功,不说老朱给什么赏赐,但怎么着不得将朱家堡列为不征之地?
...
也就在朱楷等人在商议如何对付元人之时,元人也同样在谋划他们。
距李文忠明军大营二百里处,有一营地铺陈十里,其中所居者何止万人。
中军帐内。
有一千夫长抚胸一礼,恭敬提醒道。
“国公,扩廓又派人来催促了。”
帅位上,被称为国公之人看起来很是年轻,也就三十许的模样。
其人不是别人。
正是元廷前丞相脱脱之子,徐国公哈剌章。
只见,哈剌章听闻消息非但不怎么在意,嘴角处反而有冷笑浮现。
“他扩廓不是自诩兵略无双,智计百出吗?”
“怎么,这时候知道求本公了?”
那名千夫长见状,讪笑了两下,半转着身子问道。
“国公息怒。”
“是小的没能拦住那使者。”
“小的这就赶那使者走。”
不料,哈剌章伸手止住,骂道。
“好蠢的货色。”
“你要是赶走扩廓的使者,到时候他到大汗那里一告状,那本公岂不是要糟?”
“而今我大元形势危急,不可再闹内讧。”
“你去回复使者,让扩廓围困好那位大明的魏国公就行。”
“这边的战事,就不劳他操心了。”
接着,哈剌章脸色一变,眼中有着得意之色显现。
“汉人的书册典籍上说的还是很好的。”
“岂不闻,以逸待劳?”
“本公料定,明军若想援救那位魏国公,就必然要沿着土剌河西行。”
“不然,大军补水都是大问题。”
“更何况,若是绕远路,大明援军耽搁得起,可那魏国公徐达却是未必能撑得住了。”
“扩廓此人,别的不说,行军打仗还是有一手的。”
说罢,哈剌章嫌弃地看了一眼面前点头哈腰连连称笑的手下,像挥苍蝇一般赶人道。
“行了。”
“下去吧。”
“无事的时候,多读些汉人的书,也长些见识。”
“蠢笨如猪的混账。”
千夫长哪里又敢反抗,慑于淫威,只能老实赔笑几声,转身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