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内群臣的想法，杨素自是不知。
事实上。
他现在也没有闲心去关注同僚们的想法。
眼下，他正悔得肠子都青了。
他当初怎么就跟鬼怪迷了心一样，那么推崇封德彝这个奸猾小人？
甚至还几次三番地向皇帝推荐。
这下好了。
也不用再想着向皇帝推荐了，他自己都直接被封德彝给拖下水了。
现下可如何是好啊。
那可是谋逆大罪，哪怕他是越国公，也绝对扛不住。
硬顶着辩解，肯定是不行的。
还是得先认错。
“对，先认错。”
杨素在心中琢磨着。
“认错不是认罪，认罪就完了，但是认错，这里面就有斡旋转圜的余地。”
“金榜预言之中根本就没有提到自己。”
“这就是生路所在。”
“......”
...........
“杨素，你可知，你该当何罪？”
一如往常的雄浑威严之声响起，原是隋文帝杨坚发难。
而本来还在沉思之中的杨素心底一寒，顿时回神，恭敬禀道。
“老臣心晕眼花，识人不明。”
“还请皇上，治老臣失察之罪。”
避重就轻，认错不认罪。
此话音一落，隋文帝杨坚目光一凝。
而后便是沉默。
良久的沉默。
............
“大宋脊梁：这老倌可真会狡辩。”
“大明朱标：上行下效，杨素对君父无有敬畏之心，其子杨玄感更是犯上作乱，真乃蛇鼠一窝。”
“大明太祖：贪财的能是什么好官？要是在大明，咱非让他见识见识什么叫剥皮实草。”
“不想被凌迟的大明贪官：皇上，此言差矣。贪官不代表不能做事，当唯才是举。”
“大唐秦王：虽唯才是举，但也不能放任贪腐之臣，严刑酷法不可取，然清查吏治也不可或缺。”
“大宋读书人：喂喂喂，不是让你们在这里讨论治政的。”
“大宋黎庶：没错，我们喜欢看的是，皇帝斗大官。”
“大明草民：这大官一定就是白脸奸臣，皇帝老爷是最大的青天大老爷，肯定会罚这个大官。”
“......”
...........
朝堂上，寂静无声。
但百官们却也并非毫无交流。
作为大隋‘四贵’之一，任职尚书右仆射的苏威于隐晦间，冲着身旁一人使了个眼色。
能立于位居宰相职的苏威旁边，其人自然也并非是无名小辈。
乃是，时任尚书左仆射的大隋齐国公高颎。
同样作为大隋‘四贵’之一，高颎在隋文帝杨坚心中的地位也是非同一般。
只不过。
与杨素稍有差别的是。
杨素更为亲近晋王，而高颎则是太子杨勇的姻亲，其女高氏嫁给杨勇为良娣（品级）。
很显然。
苏威眼神所传递的意思并不复杂。
他想要和高颎合作，一起把杨素打入万丈深渊。
正所谓。
一鲸落，万物生。
越国公杨素这个隋文帝杨坚面前的大红人，其一旦倒台，那涉及的利益可就大了。
不提杨素本身会空出来内史令，这一宰相职。
单论，杨素倒台后，高颎苏威等人增加的话语权，就不是金钱数目可以衡量的。
红人嘛。
多了，那还能叫红人吗？
皇帝眼前的红人，有大隋‘四贵’就足够了。
这杨素平日里擅权争宠，眼前这时候，也该他自食恶果了。
......
苏威的意思，高颎也明白。
但他这会儿却是有些犹豫不决。
倒不是，他同情杨素，并不准备落井下石。
而是，他现在有些摸不准苏威这头老狐狸的脉。
不清楚这头老狐狸究竟是想让他当顶在前面的马前卒，还是瓜分好处的盟友。
“罢了。”
“太子虽品行不佳，但好歹也还听得进去劝。”
“况且，女儿已经嫁过去了，自己和太子的关系也早就绑在一起，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很快。
陈明利害的高颎走出队列，打破了殿中的平静。
“启禀皇上，臣有话说。”
龙椅之上，隋文帝杨坚面无表情，只是道。
“讲。”
高颎躬身拱手，做恭敬状，禀告道。
“皇上。”
“臣以为，越国公实在是厚颜无耻之徒，奸诈狡猾之辈。”
早在高颎出列之时，就顿觉不妙的杨素听到这话，直接反唇相讥。
“高颎！”
“你这是落井下石，卑鄙无耻的恶贼！”
“老夫一时失察，老夫认了，也向陛下认错了。”
“你何苦于抓住不放，公报私仇？”
此刻，杨素心中一阵慌乱。
他最怕的是什么？
不是别的。
就是这个高颎。
此人一向胸怀大度，待人宽厚，在朝野间名声很好，而且交游广阔。
本来。
他想要求得一条生路，只需要想办法消了皇帝的火气就行。
甚至说，如果消不掉怒火，哪怕降一降也是好的。
就凭着自己往日的功劳和自身能力，相信皇帝还是愿意宽宥一番的。
但此刻，却是不同。
高颎一旦下场，群臣百官必然站队。
无他。
谁都知道，高颎和太子杨勇是姻亲，两人就是一条船上的人。
而晋王与太子相争，这在朝野间亦是公开的秘密。
麻烦的地方便在此处。
高颎一出头，别管高颎自己心里是怎么想的。
放在这帮同僚的眼里，那就一定只有一个目的，也只能有这一个目的。
那就是帮太子杨勇，除掉晋王臂膀。
“完了！”
杨素心中忍不住一声悲呼。
“老夫怎就如此倒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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