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城。
华垣的马车终于停下。
他站在城外，注视着这座千年古都。
朱温攻破长安后，一把大火把它烧了个干干净净。
长安的百姓，更是被屠了个七七八八。
彼时的长安，只有零星的人流往来。
再不复曾经的万国来朝之风采。
华垣看着破败的城门，叹息道：
“峰峦如聚，波涛如怒，山河表里潼关路。望西都，意踌躇。”
“伤心秦汉经行处，宫阙万间都做了土。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他念完这句词时，一辆刚刚准备入城的马车突然停下。
马车内，一名女扮男装之人轻声重复着这段词。
她眉间两撇红，英气十足，眼神中若有若无透露着一股锐气。
念着这首词时，她不禁心中悲凉。
女子轻轻撩开车帘，便看到一名十六七岁的小孩，带着两个更小的小孩，站在长安城门前，面色悲戚。
她走下马车。
“先生如何请教？”女子手持白扇，礼貌问道。
华垣看一眼这女子，不禁笑了一下。
虽然是女扮男装，却依旧掩盖不了她女儿身的风采。
完美的瓜子脸，双眉英气，身材曼妙。
“华垣！”
“先生才华横溢，令在下佩服。”女子道：
“在下李，名云姬。”
华垣笑道：
“我欲进长安一观，不如我们结伴而行？”
“如此甚好！”女子道。
两人并肩而行，朝长安城内走去。
“不知先生师从何人？”一边走，李云姬询问道。
“我无师自通！”华垣回复道。
说完，他看向李云姬，笑着开口：
“李姑娘，怎么会来长安城？”
李云姬眉头一挑，侧目看了华垣一眼。
这就看穿自己的女儿身了？
李云姬面不改色，没有矫正‘李姑娘’的称呼，只是说道：
“故地重游而已，只可惜人是物非，曾经的一切都不复存在了。”
顿了顿，李云姬叹息道：
“如先生说的那样，宫阙万间都做了土！”
华垣一边走一边道：
“沧海横流，长安从未消失过，它承载着华夏的文明。”
“即便毁灭了，也会有再生的一天。”
两人一路前行，观察着破败不堪的长安城。
虽然长安经历了一场大火，可作为曾经的世界中心，长安有她的底蕴存在，因此有一部分区域还是完好的。
这部分区域就成了昔日长安人的安身立命之地。
他们原来的家都没了，亲人也没了。
于是自发组织起来，成立了一个小型团体。
共同守护长安这最后的一寸净土。
然而，说是净土，实际上也不过是好一点的‘灾区’而已。
街上满是衣衫褴褛的饥民。
每个人双目无神，如行尸走肉般行走着。
街道两旁的店铺都被烧了个干净，没有任何物资。
这里还时不时有人栽倒在地，哀嚎着乞求给他们点吃的。
一眼望去，长长的街道上，清一色的乞丐饥民，皮包骨头活像一群干尸。
华垣和李云姬看着这一幕幕场景，只觉得心里一阵悲凉和憋屈。
为什么会这样？
即便华垣心境再如何坚定，此时也不禁破防了。
长安啊……曾经的世界中心。
万国来朝，天朝上国之中枢！
如今竟然成了这副鬼样子！
这些长安的饥民们，曾经也是生活在天子脚下的‘天民’。
全世界的人都无不羡慕他们能生活在长安！
可是如今……家没了，一个个活得像鬼！
李云姬怔怔看着不远处像傀儡一般的队伍，心中悲戚不已。
她的岐国百姓虽然也很艰苦，可至少还有口饭吃。
而这里的人，都直接混着水吃土了。
“还有救吗？”李云姬喃喃自语。
她似乎是在问华垣。
也似乎在问自己！
问长安的百姓还有没有救。
问岐国的百姓还有没有救！
更在问天下的百姓还有没有救！
华垣目不转睛地看着那些饥民，说道：
“有救！”
李云姬侧目看向华垣，突然笑了一下：
“你打算如何救？”
她语气中，有希冀，也有玩笑。
她不相信华垣能救这些人。
但又希望华垣能救这些人。
这是很复杂的心态。
华垣移开目光，看着李云姬俊美的脸庞，语气中带着无与伦比的自信：
“千里之行，始于足下。”
“通晓造化之理，使百姓安身立命。”
“延续历代不朽学说，给千秋万代开太平。”
李云姬怔在原地。
华垣说完，便朝人群中走去。
李云姬看着华垣身形笔挺，不紧不慢的朝那群饥民走去。
这一刻，她仿佛看到了一幅画！
画中的色彩，由近及远，逐渐变得明亮起来。
而让李云姬惊讶的是，华垣明明衣着光线，精神饱满，气质中正，表面看和那些饥民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但李云姬却发现华垣与那群难民之间的互动是那么自然。
没有任何违和感！
仿佛浑然一体，是天然的画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