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进大堂的是一个布衣青年,从简短的几秒钟动作里可以看出,他相当的有教养,是个读书人。
这不会是寒门出生,可能是商人。
因为名门之后,或者地主家儿子,穿的衣服肯定不会这么简陋。
而汉朝的地主虽然有钱,可因为政策原因,社会地位低下,禁止穿丝制衣物。
既然是商人家的孩子,来县衙报案,大概是遗产纠纷商业纠纷这样的事情。
猜到这种程度,案件接下来的发展几乎可以预料的到。
就像是看侦探剧被剧透一样,立刻就开始无聊了,但来都来了肯定不能半路跑路,只能硬着头皮看完。
“草民叩见陈县令!”
跪下。
“性甚名谁?家住何处?作何营生?”
陈宫一拍惊堂木,以正经的官腔发问,让他有些意外的是,下边跪着的青年除了脸色难看以外,其余行为都是不卑不亢。
“草民姓王名余秋,家住许县,家父本为许县县令,已经过世。”
这话一出,大堂里瞬间洋溢起惊奇的气氛。
这实在是,太出乎预料了。
萧何直起身子重新打量王余秋。
县令刚刚过世,他不去守孝,却来报案?除非是遇见什么特别严重的情况,不然在古代这算是不孝吧?
主簿停下笔揉眼睛:还真是王县令家公子。
陈宫也是暗自绯腹,出神了足足十秒:“王余求,你要状告何人?”
也就是问他来干什么的。
那么是来干什么的呢?
身为县令的儿子,却穿着一身布衣,而且于父亲守丧期间,跑来县衙报案,这些问题让萧何相当好奇,并在心里列出了几种可能性,这其中就连尸体被盗亲娘被侮辱都有考虑。
可王余秋的回答,再次让所有人大跌眼镜。
“状告本地督邮刘远山贪赃枉法,杀我父亲!”
这一句话铿锵有力,如九天惊雷一样落入众人耳中。
县令死了,他儿子以平民的身份状告大官督邮,而之前的报告都说前任县令是被杀贼害死的,现在怎么又和督邮扯上了关系?
我擦?
仔细一想,这件事把督邮,前任县令,山贼串在了一起。
如果王余求说的都是真的就表明山贼和督邮可能有一定的关系。
这事情的发展让萧何有种看VR电视剧的赶脚。
“有趣。”他言简意赅的概括出现在的想法。
陈宫也是十分吃惊,几乎是瞬间,主簿就小步靠了上去,小小声说:“陈县令快快把他打发走,不可再与督邮交恶。”
主簿的年纪已经不小了,不能得罪上头的人,这样的观念在腐败官场的渲染下已经深入了他的心里。他心里,大汉的律法,没有一箱银子来的有用。
陈宫的反应也与萧何想的一样,轻声把主簿骂退,然后再拍惊堂木,质问:“可有证据?”
萧何注意力再次集中到王余秋的身上。
他此时低着头,表情十分着急,像是丢了崽的妈妈。
“不会是没证据吧?”萧何咋了咋嘴。
结果还真的说中了...
王余秋:“那日,家父十分慌张,连夜收拾行礼要出门,言是祖母病危,我因为私事没有跟去,谁知道,第二天家父惨遭杀戮,而祖母一点生病的迹象都没有!”
“家父今日与督邮刘远山不和,而祖母又住在督邮所在的县城,定是刘远山心肠歹毒,害死父亲。”
说了半天,听起来头头是道,可当陈宫问:“证据”的时候,又一句话说不出来。
也就是,这一切都是他臆测的。
现在有三种情况。
他说的是真的。
他胡乱牵连。
他在栽赃。
萧何觉得前两个比较有可能,但无论答案是哪一个,这件事都变得非常有趣。
只要王余秋没有说谎就可以确定前任县令的死有蹊跷。
之前提过督邮和县令不和,而就在刚刚开始不和几天之后,就因为“祖母病重”这样的谎话,轻易的把前任县令骗出城,结果刚好有山贼埋伏,这也太巧了吧?
傻子都看的出来是有人刻意安排好的。
也就是说,可以间接确定,前任县令死于凶杀。
而凶手,不管是不是督邮都有极大的可能和山贼有联系!
意外的收获...
这对剿灭山贼的任务也许会起到出乎预料的帮助。
萧何略有兴奋,王余秋也注意到了坐在主簿旁边,身份不明的萧何。
此时陈宫在思考,大约是想着和萧何想的差不多问题。
而主簿却打破了寂静:
“大胆刁民,居然敢在公堂之上胡说八道,侮辱朝廷命官,来人,乱棍打出去。”
他发现陈宫在犹豫。
犹豫什么?肯定是如何处置王余秋啊,难不成还能真的去对付刘远山?
可万一这新来的县令,和昨天晚上一样脑袋抽筋怎么办?
所以他决定趁着陈宫还没想好,先下手为强。
实际上陈宫这个时候是在思考王余秋这番话的可信度,以及各种情况可能导致的后果。
萧何给这家伙惊到了,先一步阻止:“且慢!”
主簿露出诧异的表情:“你在一边看着就好,公堂上的事情就别插手了。”
“来人啊!”
“我说,这件事应该留给陈县令决断,你就一边看着吧。”
主簿露出瞬间恼怒的表情,“如果不赶他走,刘督邮怪罪下来怎么办?我们都得完蛋!”
“万一王余秋说的是真话呢?”
主簿压低生意:“那就更要马上赶走,不然大祸临头!”
胆小鬼。
这样的人是萧何最不喜欢的类型之一,所以也不再理他,指了指王余秋,眼神示意陈宫。
陈宫自然想到了萧何刚才想的可能性,留王余秋下来很有必要。
于是。
“主簿。”
“在。”
“做好你的本职工作就行。”
“可是...”
“在僭越的话...”
“下官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