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丰行宫的另一处。
慧灵宫。
芪皇后正呆坐窗前，木木地出神。
宪宗皇帝惊马摔伤，已经是众所周知的事情，而她作为皇后，想要请个安却不得。
虽然被拒绝已不是一次两次，但还是让她心有戚戚。
有那么一瞬间，她甚至怀疑，自己在这深宫之中，守着这红面高墙，到底是为了什么？
“主子……主子……”
贴身太监曲常秀一进宫门，就嚷嚷开来。
“如此急急躁躁，成何体统？”
芪皇后回过神来，恢复了往日端庄，冷冷地斥道。
“主子，奴才已经探听清楚了。”
曲常秀却没有收敛，急急地闯了进来。
实在是他得到的消息太过于匪夷所思了。
“嗯？”
芪皇后脸色也跟着冷了下来，“本宫说话，你没听到吗？”
“奴才失仪，请主子恕罪。”
曲常秀终于意识到了什么，垂着头不敢再放肆。
“说吧。”
芪皇后狠狠瞪了一眼，这才缓缓地问。
她自有一套驾驭自己底下太监女官的手段，不但如此，她还在其他后宫和皇帝身边，有所安排。
所以，她时常会派曲常秀出去探听一些消息，虽不能说十成真，但也有一些效用。
“那救驾之人，竟是李然那贼子。”
曲常秀愤愤然地道。
轰！
芪皇后被震到了，猛地转头，冷冷地盯着曲常秀，似乎在验证这狗奴才这话是真是假。
她怎么都没想到，那个拼死救驾的人，竟然是李然。
那个亵渎她的贼子……
当真是……震得她五内翻腾。
“还有，那贼子不但救驾成功，而且还在秋风谷后山的山路上，抓到了五名刺客，据传是罪臣文家后人。”
曲常秀把自己所知一股脑地倒了出来。
“论定封赏可有什么风声？”
芪皇后很快从震惊中醒过神来，微眯着眼睛问道。
“封赏也已经下来了。”
曲常秀说道。
“什么？”
芪皇后再次吃了一惊。
她只是想探听一些风声，结果……竟然直接下来了？
也就是说，回宫不久就拟案下发？
这未免也太快了吧？
按照正常流程，降旨应该是明日的事情。
现在封赏下来，那么就说明，这是要……破格恩赏的节奏啊？
“不但恩赏下来，而且恩赏之高，主子你都不敢想象。”
曲常秀说道。
“封爵？副总兵？”
芪皇后大脑急速运转，试探性问道。
“主子真神了。”
曲常秀惊呼。
“真是副总兵？”
芪皇后再次被惊到了。
封爵这一点，几乎没有什么疑问。
但官至从三品的副总兵，那真是大大出乎她的意料。
要知道，李然之前不过是一个从五品的右都司，一下子连升四级，如此破格提拔，堪称天恩了。
“正是副总兵。”
曲常秀给予肯定答案。
“陛下伤着哪里了？伤得如何？”
芪皇后沉默片刻，突然想到了什么，赶紧问。
“据太医院的消息，只是磕了一下额头，并无大碍。”
曲常秀回道。
“这……没理由啊！”
芪皇后眉头紧锁。
既然伤得不重，为什么恩赏却如此之大？
难道……其中有什么其他隐情？
“千真万确，给奴才一百个胆，奴才也不敢骗您啊。”
曲常秀信誓旦旦地道。
芪皇后眉头皱的更紧，她不觉得曲常秀会骗她，再转念一想，如果宪宗皇帝伤得重，太医院早就乱作一团，不会那么平静。
沉思片刻，她说道，“你可打听到具体惊马过程？”
“打听到了。”
曲常秀点点头。
然后把宪宗如何打头狼，头狼如何走丢，又在哪里被干枝挂到，又如何失控的，都一五一十说了一遍。
听完后，芪皇后沉吟片刻，才道，“去把玉慈叫来，我有话要对他说。”
……
……
而李然，自然不知道有人再次记挂着他。
此时，他已经出现在了禁军统领衙门大堂。
按照惯例，委任下来的新官，是要第一时间到所在衙门报道的，以示对上司的敬重。
这不……他就拖着半条腿来了。
“李都……额！李大人。”
张文清迎了出来，下意识地想要称呼李都司，但还好他反应快，立马改口了，“你怎么来了？伤势怎么样？没有大碍吧？这腿脚不利索，就不用着急过来。”
“多谢镇台大人关心，并无大碍。”
李然恭恭敬敬行了一礼。
他的腿是不能曲着，倒也不是不能走。
如果不能走，那就严重了。
“李大人太见外了，我年长你几岁，如果不介意的话，你就叫我一声张老哥。”
张文清乐呵呵地把李然扶着。
“这……”
一般来说，同僚相见，是直接称呼官职，或者尊称的，像他称呼张文清为张总兵，或者镇台大人都可以。
断不会贸贸然称兄道弟，除非关系到了。
问题是，这关系也没到啊。
他一个从五品的右都司，能和总兵扯上什么关系？他们见面次数寥寥无几，就算见着了，也是讨论公事。
不对！应该是听张文清吩咐公事。
现在张文清主动称兄道弟，他非常意外。
不过。
既然上司这么提议了，李然也不好拒绝，“张老哥，失礼了。”
“哈哈……李老弟。”
张文清哈哈一笑，尔后郑重地道，“这次可多亏了你啊！”
如果不是李然救驾及时，或者宪宗皇帝摔得重了。
那他真的就是在责难逃了。
“都是陛下鸿福，老弟只是当了一回肉垫，算不得什么。”
虽然彼此哥前弟后的，但李然可不敢这么居功。
说自己救驾显摆，那不是打张文清的脸吗？
“李老弟这话说的好啊！陛下鸿福。”
张文清连连点头，“不过李老弟勇武过人，倒也是真的。”
“哈哈……张老哥谬赞了。”
李然打了个哈哈。
救驾那一幕，他都不知道暗自演示过多少遍了，这跟勇武根本不沾边。
“李老弟升任副总兵，可喜可贺，老哥也没有什么送你的，如此……南区两营，就都交予你管辖，你意下如何？”
张文清笑眯眯地说道。
“这可万万使不得，小弟何德何能啊！”
李然大吃一惊。
副总兵名义上是协同总兵管理事务的，其实并不掌兵。
当然。
也不是不能掌兵。
这得取决于总兵对你的信任有多少。
张文清一下子交出两个营，这绝对是他意想不到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