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这个问题,九叔都回答艰难。
“凡是法师,没有谁可以打保票,说自己的手段,一定百分百有效。”
听到这样的回答,阿强和小光很有点泄气。
他们满心以为,师傅腹藏经纶。
凡事都胸有成竹,不管发生何等异事怪事都有对付之法。
从师傅嘴里吐出的计策如同天条,只要照着师傅指点的去做,必定万无一失。
可没想到,在这件事上,师傅也是显得相当迟疑,并没有那么斩钉截铁的。
那就说明,今夜在大墓那边,会不会发生巨大变故,谁也料不准。
就算将那些用料都一一用上,也难保最终那口棺材不会蹦出墓口。
能不能刹住?
万一刹不住它,那他俩能逃得了吗?
“师傅,你让我们去,我们也不推托,但是,能不能,你跟李文,也去一个?”
小光也说:“如果师傅没空,就让李文去。”
“别废话了,李文另有事务,如果让你们跟他掉换,他将更轻松,而你们去做他要做的事,风险会更大。”
阿强不甘心:“还有什么事,比深夜里守着大墓,防止棺材蹦出来更有风险的?”
九叔解释:“其实,守墓的风险,只能算一半,如果我们的方法是得当的,乔老太爷那口棺材,会被稳住,今夜就不会跳出墓口。而天一亮,过了时辰就没事了,下次这种机会,得过两个礼拜,到时我们再想办法。”
也就是说,棺材到底会不会蹦出,也只有一半的概率,可能会也可能不会。
“那么李文去做的事,风险有多大?”阿强又问。
“我可以断定,如果换你们去,毫无疑问回不来。”
阿强和小光背后一阵发冷。
他们再不敢讨价还价。
“李文,那你怕吗?”阿强问。
李文点点头,“怕是肯定怕的,谁不怕呢?但我们就是做这一行的,胆子也撑大了,无非是小心一点而已。”
饭好了。
李文只吃了小半碗。
而九叔嘱咐阿强和小光尽量吃饱,吃足,不要吃半饱。
“师傅,为什么李文吃那么点,你不劝他吃饱?”
“因为他要面对一些不太好看的东西,吃饱了,说不定会吐的。而你们守着墓,闲的时间多,反而容易饿得快,但是又不能带着食物去那边,只能挨着,如果不吃饱,到时受不住的。”
“那我们带点干粮去行不行?”
“不行!干粮的香气,会掩盖那些材料的气味,使得辛苦买来的材料效果打折。还有可能引来一些蛇蝎,甚至招来馋嘴黄皮子。”
听得阿强和小光打哆嗦。
“乖乖,要是把黄皮子引来,咱们就麻烦多喽。”
李文扒了几口饭就出发了。
他背上那口布袋,里面装了点东西,蜡烛和香,黄纸,一块小圆镜。
还有一些杂物。
九叔送他到外面,低声问:“那个墨斗,被阿威没收去了,你有没有想过要拿回来?”
李文诡谲一笑:“师傅,墨斗落到阿威手上,也不是坏事吧,要解决他家的事,说不定还会起一点作用呢。”
“你是故意让阿威抢去墨斗的吧?”
“师傅明鉴。”李文嘿嘿笑。
九叔叹了一口气。
“说起这乔家,本来跟我也有点渊源,当年乔老爷跟我关系不错,他曾想让阿威做我徒弟。可是我看出这小子,心术不太正,就拖延着不马上答应。结果这小子进了保安队,很快凭着他的小聪明当了队长。从此就变得越来越出格,本来因出身富家,不太看得起穷人,这一来就更目中无人,经常欺负穷苦人,越来越行事嚣张。”
“师傅,他家将乔老太爷的棺材放进任老太爷的空墓中,就是有人给他们出的馊主意,目的,就是让乔家更强大。阿威也是期待的,他的野心可不小。”
李文有一句不敢说出来。
那就是,阿威也是有意针对你的。
九叔知道他的想法。
“所以,对于阿威,我们跟他打交道,也要心中有个数。”
“好的师傅,我有数。”
九叔略微放心。
但李文倒有些不安。
“师傅,今天半夜,是不是,他们……会来?不是一个吧?”
九叔连忙吁了一声,示意小声。
“别提,当心让婷婷听到。有师傅在,你就放心去好了。”
李文怎么放心呢。
他不是怀疑师傅的本事不高,而是,今晚,他可能面对两个对手。
而这两个对手的身份,又极为奇特。
会让他很为难的。
如果让李文来应对,反而没那种为难情绪。
可惜,师傅又无法去咕噜林,当面见那个要来的客人。
师傅现在太难了……
李文匆匆而去。
当他抵达咕噜林的时候,天完全黑透了。
好家伙,你要说有什么地方,可以被称作鬼地方吗?
这儿便是。
各种的声,各种的色,阴阳怪气。
凉风,热浪。
交错的。
你走着走着,感觉进了寒冬,冻得牙齿格格响,鸡皮疙瘩一阵一阵的。
但突然间,一阵热气滚滚而来,一下子你就像进入了三伏天,热得汗流浃背。
一般人哪里经受得了热冷如此剧烈的跌宕。
冷气团和热气团,都会让你受不了,只想快点退出这不祥之地。
除了温度的跳跃,这里更有各种的光点,亮片,闪动。
光是阴光,跟正常的光有严格区别,亮片也不是什么灯照出来,更不是月光,往往是扭曲的,活的,可以像毛毛虫那样延展和伸缩。而且是随处出现,随处变幻。
偶尔在光晕里闪过一些古怪的形象。
像人脸,也像兽脸。
还有像是某种伤口,被什么东西咬出的,或者正在被撕裂着,有血似的液体在滴……
李文几次差点发呕。
真塌玛叫人恶心。
幸亏提早有防备,晚饭只吃了小半碗,没有吃一口肉,肉汤都没喝一口。
因为吃了荤菜,嘴里呼出的气息带有肉味,对某些灵物是一种冲击。
反正,这儿很奇特,简直就是一处异世界。
李文知道,这个地方处在任家庄的西北三里处,多年来任家庄对这儿也充满各种传说,一到晚上没有人敢往这儿来。
这是任家庄祖祖辈辈自行划定的禁区。
你向该庄的人打听,他们只能说,这里很瘆人,但具体是怎样的,没人说得清,因为没有人亲自见识过,只有禁令和传说流传。
如果真有人到了这儿,非当场吓死不可。
李文心里是有想法的,如果他是任家庄人,就一定要设法改变这里的面貌。
至于怎么彻底改变,那是一门大学问。
需要他跟师傅一起进行细致研究。
暂时当然没这个时间,也没这个必要。
眼下先应付即将发生的事吧。
那会是什么呢?
李文看到了一棵树。
大树底下,有个黑乎乎的东西。
他知道那是一个草棚子。
“风雨亭?”他嘴里念叨一声。
然后围着草棚子转了一圈。
嘴里念念有词——
寒风炎风翻滚
有亭自得安稳
冰雨沸雨洒落
来去征途借过
然后摸黑进了草棚子,在里面坐下来。
盘腿打坐姿势,双手合十。
继续咕哝——
哪年可能走阳关
何月曾经逾宏径
念到这,就听有个声音,叹息着:“唉……”
接着在念——
一日入道深如海
绝无回头向前迈
无亲无故无祖产
唯有串串来相伴
李文顿时心怦怦跳。
来了。
他来了。
感觉脸上有汗在淌。
控也控制不住。
要说胆子,咱也不那么小对吧。
可是今儿夜里的遭遇比较特殊。
你穿越来后,虽经历了一些诡异之事,比如遭遇过凶棺追击,也碰上过芭蕉精,但总的来说,程度还算一般般。
真正的考验即将到来。
因为他要扮演一个非常难扮的角色。
成与败的功效会天差地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