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衙监牢。
吴万全在牢房里一待就是半个月,县衙方面却一直没有动静,心里不由得焦虑起来。
按照时间推算,凤阳府早该得到消息了才是,为何迟迟没有动静?
难道府尹大人根本就没有来?
还说是,他压根就不管。
吴万全觉得这种可能性不大。
毕竟每年送给府衙的银子都是一大笔巨款,但凡无色到好东西,也都是第一时间送去了凤阳府。
按理来说,府尹不会坐视不理。
高旭是包拯的顶头上司,救自己也不过是一句话的事情。
可为何半个月过去了,却是连一点动静都没有,这让吴万全摸头不着脑,不明白哪里出了问题。
其间,他也询问过狱卒,甚至还贿赂过狱卒,要狱卒替他传递消息,待到他出去之后,便重重的回报。
可他没想到,他的承诺并未打动狱卒,一个狱卒都不敢替他传递消息。
狱卒也怕啊!
谁都清楚县太爷是个什么样的角色,那可是明察秋毫。
耿春的例子就摆在他们面前。
况且,这几天查吴府的事情风风火火,无一不透露着县太爷的杀心。
在这个节骨眼上,谁要是替吴万全牵线,那不是自己找死么?
所以,哪怕吴万全许诺再高的好处,狱卒都是摇摇头。
这也让吴万全预感到了一丝丝的不妙,只盼望着凤阳府那边早点得知消息。
这可是自己唯一活命的机会了。
他哪里知道,凤阳府尹不是没听到消息。
其实高旭老早就问说吴万全的事情了。
原本,高旭也想出面替他说项。
当得知吴万全拒捕,还打伤了衙役,高旭哪里还敢出面。
若定远县知县换了别人,高旭其实也不惧什么。
可他作为四品府尹,封疆大吏,岂能不知包拯和皇上的关系。
那可是皇帝的宠臣。
虽只是个七品芝麻官,但在大宋朝的名望却远远高于自己这个府尹,说话甚至比他这个府尹还管用。
吴万全被定的是“殴打公差,形同造反”的罪名,高旭就算有十个胆子,也不敢参与进来。
说实话,他此时此刻,连躲都来不及了。
若是包黑子认真起来,向朝廷上书,恐怕他这个府尹也要受到牵连。
所以,对高旭闻言,此时以不变应万变才是最好的选择。
一个地方土豪,根本不值得他犯险。
……
翌日清晨。
东方翻开鱼肚皮,天空并不明朗,格外沉闷。
县衙大堂的大门隆隆敞开。
三班衙役陆陆续待续进门,两旁列定。
县丞范文谦高处座位上坐定,留出中央的作为。
刑书汪拱右下首坐了。
片刻后。
展昭,公孙策,王朝马汉,张龙赵虎簇拥着包拯从后堂大步而来。
包拯案牍中央一座。
其余人各就各位。
随即,啪一声响。
“升堂…”
“威……武……”
“将人犯吴万全带上堂来!”
李彪李虎领命而去。
径直来到牢房,知会牢头。
牢头领着两人来到监牢,见吴万全身穿囚服,蓬头垢面,哪里还有往日当老爷的光鲜亮丽,两人都有种幸灾乐祸之感。
毕竟,衙役心中也有仇富的心里,最是看不惯土豪劣绅们作威作福。
没曾想到这样一个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人物,也有虎落平阳的时候。
看到狱卒出现,吴万全却莫名一阵欣喜,动容道:“两位可是来放我出去。”
以为是府尹到了,古尔神色中带着一丝倨傲。
似是再说:“包黑子是知县又如何,还不是不敢拿本老爷怎么样?”
李彪道:“府尹大人?你还在做梦?奉包大人之命押你上堂提审,走吧!”
“提审?”吴万全一怔,心里兀自抱着希望,道,“府尹大人还没来么?”
李彪好笑道:“吴老爷,你还是醒醒吧!我看府尹大人不会来了。”
“不可能,高大人不会坐视不理的。”
李彪摇摇头,不耐烦地道:“这个我们就管不着了,至少现在他没来,走吧!兴许吴老爷一到公堂,府尹大人就出现了呢?”
话里话外,带着一丝戏谑嘲讽的意味。
原本衙役们也认为府尹大人不会坐视不理,可到现在都没见到人,显然高旭压根没把吴万全瞧在眼里。
可笑吴万全还在做春秋大梦。
狱卒打开牢房,李彪李虎推着吴万全,押上公堂来。
大堂外熙熙攘攘挤满了二三十号人,都是昨天看到县衙的告示,生怕人多看不到县太爷审理案件,故而截早便来抢占位置。
吴万全进堂后便四处打量高处,目光所及,乃是包拯,范文谦。
下首是汪拱和公孙策,哪有府尹的身影。
公堂庄严肃穆,旁边摆放着三口铡刀,不知是何用意。
一时之间,心里也忐忑起来。
“草民叩见包大人!”吴万全规规矩矩地跪下去。
先前已经领教过包拯的堂威,现在根本不敢嚣张,乖巧得很。
啪!
惊堂木响起。
“吴万全,本官已然查明,你二十年来,勾结府衙县衙,侵吞霸占定远百姓土地数万亩,陷百姓于水深火热之中。
非但如此,你逼良不成,甚而取人性命,罪大恶极,天理不容。”
吴万全早已料到包拯这些时日会查证自己的罪证,但他一直笃定有凤阳府尹庇荫,包拯即便查出罪证也奈何不得自己。
此时,不见府尹,不免慌了神,道:“冤枉啊包大人,草民霸占土地是实,草民认罪。
但说草民杀人,却是从何说起?”
包拯“嘭”地拍下惊堂木,面色阴冷:“这么说来,你是不肯承认有过杀人了?”
“草民的的确确没有杀过人,若无真凭实据,杀人之罪,草民万万不肯领受。”
包拯撇撇嘴:“本官料定你会这么说。传证人上堂。”
一声令下。
樊超、张旺领着三名老农来到公堂。
“小民张根、龚大福、苗三儿,叩见青天大老爷!”
包拯道:“吴万全,你可认得这几人?”
吴万全侧头看了一眼这些个泥腿子,一个也没见过,道:“草民不认得!”
包拯不动声色,转目问三人:“张根,龚大福,苗三儿,你们可认得眼前之人?”
三人道:“他是吴万全吴老爷,小人们都是他的佃户!”
包拯道:“你们何以成为他的佃户?”
张根率先道:“那年小民的媳妇害了病,无钱买药,遂将地抵押了给吴老爷,媳妇的病没治好,一命呜呼了,还卖光了所有地,沦为了佃户。”
包拯道:“龚大福,你又是如何成为吴万全的佃农。”
龚大福道:“小民因庄稼被水淹,欠收卖了地。”
包拯又问苗三儿。
苗三儿说道:“小民因放牛吃了吴老爷的稻子,管家要赔偿三两银子,小民拿不出来,土地便被霸占了。”
吴万全起初担心这几个人受过自己的欺压,听完几人的陈述,并没有关于他杀人的罪证,暗暗窃喜。
“包大人,先不说这些人所说是否属实,即便确有其事,那也是他们自愿抵押土地。
所有买卖都有他们的签字画押,你情我愿。
大人若是不信,大可明察,草民何罪之有?”
吴万全心里很清楚,自己兼并的土地,难免有强买强卖的嫌疑。
虽然不担心纠纷,但为了以防万一,所有买卖都经过了签字画押,表明土地买卖的合法性。
如此一来,即便百姓想反悔,便也无处申诉。
“好一个你情我愿?”
包拯冷哼道:“你仗着自己的权势,巧取豪夺,你以为有签字画押便可躲过公理正义了么?”
吴万全笑道:“包大人,草民所做都是合理合法,仅凭这些,包大人就妄加定罪,未免不公。”
包拯一直板着脸,道:“你不用高兴得太早,你或许可以钻律法的空子,却逃不过天网恢恢,公道人心。
你名下的买卖有合约,本县奈何你不得,然而你买卖不成,便要取人性命,堪比强盗匪寇,你以为可以瞒天过海,逍遥法外么?”
吴万全闻言也吃了一惊,道:
“包大人说草民杀人,不过是揣测,全无凭据。都说大人公正无私,依法办案,现在看来,呵呵……”
言语之中,夹杂着嘲讽的意为,很是不屑。
毕竟吴万全常年和官府打交道,对官府并无惧意。
加上包拯没有具体的实证,更没把包拯这个县太爷放在眼里。
包黑子自诩青天,总不能强加罪名,以“揣测”作为入罪的依据吧?
众人瞧着吴万全这副倨傲的神态,心中恨得咬牙切齿。
人人都知道吴万全为富不仁,巧取豪夺,多少百姓的土地被他吞并,沦为佃户,朝不保夕,早就想处之而后快。
此时,大伙儿都盼望将他碎尸万段,芳姐心头之恨。
可看眼前态势,包大人似乎也奈何不得他,心里不禁凄然,失望透顶。
啪!
惊堂木响彻大堂。
包拯冷冷道:“你休要猖狂!本官从不冤枉一个好人,但也绝不会放过一个恶人。
待会自会让死个明白,死个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