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英殿中,
朱允炆命冯公公将他在湘王府的经历,慢慢详细道来。
冯公公头皮发麻,咬牙硬挺着开始胡说八道。
反正就是各种贬低朱柏,抬高自己。
在他的讲述下,
朱柏见到他,就仿佛耗子见到猫一般,瑟瑟发抖,连声讨饶。
而他之所以能将朱柏吓成这样,全都是因为他乃朱允炆亲口册封的宣旨太监。
这下可把朱允炆得意坏了,坐在御桌后哈哈大笑,乐不可支。
一旁,
黄子澄在小声劝说齐泰:“尚礼,不要纠结了,湘王为人到底如何,你这洪武老臣,还不清楚?”
“先帝在时,曾亲口评价湘王,说他有谋无勇,不堪大用。”
“你忘了吗?”
齐泰眉头微松,但仍旧觉得有些不对劲。
他走上前,躬身道:
“陛下,咱们派往燕王、晋王、周王、宁王等人封地的探子,已经返回。”
“据他们所说,燕王等人在听闻湘王被您以莫须有罪名处罚后,纷纷面露不岔,但都没有其他过激行为。”
“臣以为,可以继续对他们动手。”
朱允炆一下子就被吸引了注意力,赶忙问道:
“尚礼,你可有妙计?”
齐泰点头,道:
“我大明今年陕西旱灾、山西蝗灾,导致两地庄稼颗粒无收,流民无数。”
“陛下可下旨给燕王、周王、晋王、宁王、湘王,命他们出人出钱出粮,救助两地灾民。”
“如此一来,”
“他们若是能救灾成功,那是咱们朝廷调度有方;若是他们救灾失败,咱们就可以借口对他们开刀!”
“而且,不管他们救灾成功或是失败,出钱出粮出人,本身就能损失他们大量实力。”
“此乃一石三鸟之计也!”
朱允炆闻言,眼睛亮起,连连鼓掌道:
“妙啊!”
“先生好计策!”
“这样!咱即刻给燕王等人下旨,命他们不惜一切代价,救助两地灾民!”
“同时,再给方孝孺一道密旨,命他严加看管粮仓,绝不给两地灾民一粒粮食!”
“如此一来,何愁燕王等人,实力不大损?”
黄子澄闻言,哈哈大笑:
“陛下高明!此乃阳谋,不愁燕王等人不上当!”
朱允炆这道圣旨一下,朱棣朱柏要么遵旨,拿出军粮去救济灾民;要么抗旨不尊,留下把柄,被朱允炆拿捏。
前后堵死,
不留一条活路!
朱允炆这计,甚毒!
“来来来!子澄拟旨!”朱允炆道。
“是,陛下。”
黄子澄上前,拿出纸笔,一边听朱允炆口述,一边自己润色,很快,数道圣旨写成,交由朱允炆过目一遍后,喊来数个太监,分别送往各藩王封地。
……
南京城,
冯公公私宅。
朱柏亲卫换了身衣服,正要休息,忽然听见卧室房门被人拍响。
“谁?!”他谨慎问道。
“我……”冯公公憋屈苦闷的声音响起:“大人,走吧,回荆州府。”
“咱家又被挑中了,要去给湘王送旨。”
亲卫:“……”
他无语,冯公公心里更无语。
那日在湘王府,他被朱柏拿刀架在脖子上,那冷飕飕的感觉,他到现在可还记得一清二楚!
如果有可能,
他是真不想再去湘王府了!
……
数日后,
北平王府后院的演武场,
燕王朱棣手持劲弓,瞄准百步开外的木耙,左眼微眯,瞄准。
嗖嗖嗖!
破风声响起。
三道箭矢如同流星赶月一般,划破长空,精准钉在百步外木耙中心。
啪啪啪。
一身黑色僧袍的姚广孝一边鼓掌,一边走了过来:
“王爷,好箭术。”
朱棣放下弓,回头笑道:
“是斯道先生啊,你过来有什么事?”
姚广孝道:“宫里来旨了。”
朱棣脸色不善起来:“怎么?朱允炆那臭小子难不成也要借着莫须有的罪名,来责罚我?”
“这倒不是,”姚广孝接着道:“他下旨要您赈灾,要您不惜一切代价,去救陕西、山西两地的灾民。”
朱棣眉头皱了起来:“咱是藩王,麾下只有军队,又没有文官小吏,他让咱去就救,咱怎么救?”
“有拨付粮草吗?”
姚广孝摇头:“没有,朝廷的意思是,我们自己出人、出粮、出钱,去救灾。”
“哈哈哈哈!”朱棣怒极反笑,冷哼道:“他倒是打得一手好算盘!”
“让咱自掏腰包去赈灾,咱拿什么赈?”
“用军粮么?!”
“他是真不怕下面将士吃不饱肚子,给他闹哗变啊!”
姚广孝苦笑:“那是咱们麾下的兵,就算真哗变了,头痛的也只会是咱们,不会是他。”
“说不定,他还要幸灾乐祸呢。”
“哼!”
朱棣冷哼道:“斯道,替本王写份奏章,就说瓦剌鞑靼犯边,本王忙着打退他们,没有精力再去赈灾,就以此为借口,回绝了他。”
姚广孝眼睛一亮,笑道:
“王爷,这倒是个好主意。”
“如此一来,就算朝廷想追究咱们抗旨不尊的罪过,也没法追究了。”
“贫僧这就去写。”
……
同一时刻,
面色悲苦的冯公公,也带着圣旨重新回到了荆州。
王府管家李固早得了亲卫的密信,知道他们今日要到,便早早就在城门处候着了。
见到冯公公马车过来,当即迎上前行礼:
“冯公公,又见面了咱们,来,这是跑腿银,您收下。”
冯公公哀莫大于心死,苦笑道:
“李管家,这么客气做什么?咱们都是做奴才的苦命人呐。”
“来,拿着,这跑腿银分你一半。”
眼瞅着离湘王府越来越近,冯公公心里的悲伤也就越来越多。
他情不自禁开始思考,当年自己怒断命根,进宫当太监,是不是一个错误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