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屋山。
饶是以盛夏，草木繁荣之季，整座山丘之上也是寸草不生，跟周围山清水秀的环境显得格格不入。
尤其要数建造在山顶的破旧道观。
一眼望去，还真有几分道家的无为且顺其自然的感觉。
只不过现在的道观中，显得有些古怪。
“师父啊，您老人家就这么走了，丢下徒儿一人可怎么活？”
一个年轻道士跪在木床边，一边用辛辣的生姜涂抹着眼眶，一边捶胸哭嚎道。
“咳咳，徒儿啊，这生姜的味儿也太蹿了，留着晚上炖锅汤喝。”
似乎是听到了年轻道士的哭嚎声一样，躺在木床上的老道士突然在嗅了嗅，随即睁开了那双浑浊却不失精光的眸子。
突如其来的声音令跪在地上的年轻道士轻咳一声，随即以一种不着痕迹的方式将生姜重新收回了宽大的衣袖中。
“师父，你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吧……”
“顽徒！”
发须皆白的老道士好似提起了些许的力气，抬手一指敲在那个年轻道士的脑门上。
“重新来过！”
“徒儿啊！”
“师父这一次真的要油尽灯枯了，道观啊，就交给你了，这方圆九十九里的九宫十八寨五十六村就交给你来照看庇护了。
千万不能忘了，咱们修的是祖师清源妙道护国崇宁真君川蜀大帝威灵显化天尊所传下来的玄功正法。
这法，最为注重的是……”老道士络绎不绝地讲述了起来，怎么看都不像是一个就要将行就木的人。
那股精神气，比年轻道士还要足。
“师父，错了！”
年轻道士抬手揉了揉自己的眉心，“我们的祖师是真武大帝，九天荡魔祖师。”
突如其来的声音令老道士滔滔不绝的讲述之声戛然而止，剩下的话硬生生被其遏制在了喉咙中。
这孽徒，就不能听我讲完吗？
“……咳咳，我们的祖师很多，不要注意这些细节。”
老道老脸一红，苍老的脸上露出一抹尴尬的神情。
“师父，在过去的十五年中您一共回来过十五次，十五次给我所讲述的祖师都不同，您老人家就不怕祖师托梦来找你？”
年轻道士揉了揉有些被生姜辛辣所灼红的眼眶，随即缓缓凑到老道士身前问道，一双死鱼眼满是审视。
看着眼前无良至极的师父，嬴无伤满头的黑线已经堆砌成了一团团不停盘旋的乌云。
能够将自己的祖师爷记错的人，恐怕就只有他独一份了。
“徒儿，不是为师给你吹，除了真武大帝之外，为师还真不怕他们。
别废话，听我说！
为师今年一百二十岁，见过皇上，领人跟洋人也碰过，打过鬼子，打过麻匪。
一百二十年的时间，才堪堪达到人人师的境界，成不了仙，只能去底下寻一份差事，放心，天上咱们有关系，底下咱们有大腿，至于人间，你就是底牌。”
“谁欺负你，你就去求祖师爷，降下神雷轰死他丫的！”
话锋一转，老道士的神情当即变得猥琐起来。
一双大手落在嬴无伤的肩膀上，随即不紧不慢地说道。
“徒儿，咱们打个商量，能不能把我葬在李寡妇的家后面的那块儿地上，你也知道，他们家风水不佳，得有人庇护啊……”
话音未落，老道骤然长逝。
“师父，您这不是逼我违背祖训吗？”
嬴无伤神色古怪，满脸无奈。
不多时，一处荒地之中。
“师父您看，左边的那个坟，是村东头的王寡妇、右边的那个，是村西头的刘寡妇、还有后面那个，是水井旁的赵寡妇。
至于前面这个，就是您十二年前朝思暮想的小甜甜，苏大娘。
怎么样，徒弟待你好吧？”
看着眼前堆砌起来的坟丘，嬴无伤跪于地上，一本正经地出声讲述道。
他们是道士，但不是外界所熟知的那些道士。
相比较于外面的道士，他们要遵守的清规戒律要更多，但在某些事情上，他们又更像是普通人。
至于入土为安，也是自己师父所要求的。
随着嬴无伤起身，远处的云朵好似被一只大手所拨动一样，化作一顶伞盖横于嬴无伤上空，为他遮下炽热的骄阳。
微风徐徐，显得温润而清爽。
哪怕知晓自己的师父并不是完全死亡，只是去了底下领了差事，他那双桃花眼中，还是不由自主地划过一抹雾气。
嬴无伤，其实是一个穿越者。
二十年前。
他穿越到了这个世界，成了一个婴儿，后因为体弱多病被老道带入到那个连观名都没有的道观中。
这一待，就是十五年。
十五年间，老道教了他很多很多的东西。
丹法内修，雷法外炼，掐诀念咒，符法请神，踏罡步斗……
十五年间，他早就熟悉了这个无良，且神出鬼没的师父。
哪怕他身死道陨，也记挂着骄阳会不会灼伤自己的徒弟。
嬴无伤重重叹了口气，手掐咒决，口中念起一阵晦涩，但却并不刺耳的咒文。
“风！”
手作剑指，一指点落。
风起！
“云！”
二指落下，云涌！
“师父啊，唤雨就算了，这是块儿洼地，我怕您老人家腰不好。”
在重重对着面前的坟堆磕了个头之后，嬴无伤脚步均匀地向着道观的方向走去。
风起，吹起了他那宽大的道袍。
也吹散了虚空成伞盖的乌云。
道观之前，嬴无伤停下了脚步。
抬头看向虚空，只见一条金光缭绕的光柱直冲天际，散发着五遍的威灵。
【叮，宿主今日庇护方圆九十九里，获得功德点一百！】
一道清脆的声音响彻在嬴无伤耳边。
“嗡——”
只听得一道轻鸣声响起，一抹金光凭空显现，融入远处的光柱中。
这，就是在他五岁之时所得到的系统。
只要同师父庇护这方圆九十九里，便能得到功德值，一部分功德值融入远处的功德光柱，另外的一部分，则是积蓄在系统中。
以供嬴无伤换取一些根本不存在的东西。
比如，他现在已经达到五印的修为。
“系统——”
嬴无伤召唤道。
眨眼间，他眼前划过一张只有他能够看到的数据面板。
【宿主:嬴无伤！】
【境界:五印！】
【功法:九霄真武决！】
【法器:真武帝剑、真武法衣！】
简洁，一如既往地简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