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缺翻看第一页。
白纸上的字如黑色小蝌蚪，在眼前游来游去。
只觉得头晕目眩，看不清上面记录的内容。
他本想问丁宁。
发现丁宁抱着一本书正全神贯注的阅读。
咬咬牙继续自己消化。
“凝气敛神，专注于一点。”
丁宁轻声提醒道。
宁缺学过调息打坐的基础方式。
开始按照少爷指点过的方式闭目敛神。
缓缓从眼帘缝隙中窥看书中内容。
“气脉之流通，犹如山川河流分布。”
“气从玄关一窍来，所谓玄关一窍在于动静之间。”
“阴阳变化之理不可不查。”
“先灭心中躁火，阴精自从天降，阳火自肾升起。”
“初始阴阳先交融一遍，自尾闾上升的天谷。”
“再从天谷穿雪山消融于气海池。”
………………
宁缺正看在兴头上，不知不觉一股暖流从体内涌起。
对于他而言，这是一种从未有过的奇妙体验。
可惜这种体验刚刚开始，就让他心神无力支撑。
昏昏沉沉趴在桌上睡着。
徐凤年情况比宁缺好不到哪里去。
好不容易找了本刀谱，翻看了六七页。
此时鼾声如雷。
丁宁收起书本，逛到了廊道处的夫子画像前。
“看什么呢？”
“见到夫子也不拜一拜。”
徐渭熊虔诚的屈身施礼。
如果单纯是夫子画像，拜一下自是应该。
关键这副画像中藏着一个人。
丁宁生出恶作剧的念头。
伸手摸向夫子两眼处。
轻轻向下按压。
软绵绵的，手指如同碰触到真实的眼球。
“小王八蛋，敢抠老子的眼睛。”
“看我一棒子敲死你。”
夫子两眼生疼，举棒朝虚空处敲去。
丁宁只觉得有根擎天巨柱压向自己神识。
他尝试抵挡了一下。
发现自己在这根棒子前，只是一只无力挣扎的蝼蚁。
索性任由棒子落下，生死由命。
“啊。”
丁宁呻吟一声瘫软在地上，看起来像睡着了。
徐渭熊再看那副画像，心中大致明白了缘由。
心想不亏，谁让你如此放肆。
在书院还敢对夫子不敬。
………………
“夫子，你不会失手把丁宁打死了吧！”
夫子擦拭着手中的木棍，斜眼道：“死了活该。”
“你说这小子是不是欠揍，好端端的不敬我便不敬。”
“竟然抠我的眼睛，该打。”
李慢慢笑道：“这也怨不得他。”
“你的意思怨我啦！我不该把自己的画像挂在书楼之中。”
李慢慢不敢争辩。
自己这位老师跟孩子似的。
变脸跟六月的天气差不多。
“慢慢，你大胆的说，我保证不动手打你。”
李慢慢小心翼翼说道：“平时都是皮皮在书楼值班。”
“今日是你主动让他休息，自己非躲在画像中窥探。”
“估摸着是丁宁察觉到画像异常，想一探究竟。”
“你说这能怨怪别人吗？”
夫子想了想有几分道理。
以丁宁的修为，能察觉到画像异常不足为奇。
遇到这种情况，换成自己也会好奇探查。
丁宁很快苏醒过来，发现自己躺在一张长椅上。
旁边传来女子身上的幽香。
徐渭熊正在阅览一卷剑谱。
她倒没有跟徐凤年那般被里面的符咒影响。
但有些地方让她百思不得其解。
总觉得缺少一些关键内容。
丁宁的位置，可以从背面看到剑谱中的画面。
随着徐渭熊翻动，画面上的小人跳跃起来。
就在他眼前活灵活现的舞动。
剑招轻盈多变，更妙的是步伐。
画面中的小人如踩云端，转瞬间就换了六个位置连击。
最后一剑更是精妙绝伦。
一剑穿云而过，丁宁神识中整片天空放佛都要炸开。
徐渭熊也察觉到了异动。
身边那柄剑轻微颤动起来。
噌。
剑身自动出鞘，在二楼空地中间舞动。
这是。
她瞪大眼睛观摩。
没错，正是自己手中那本穿云剑诀。
只是比自己所看到的内容要精妙连贯的多。
每一剑都让她如痴如醉。
她甚至认为这是夫子显灵，暗中在教导自己。
一套穿云剑打完后，剑身自动回到鞘中。
徐渭熊意犹未尽。
因为刚才的速度太快。
特别是最后那一剑，她根本来不及看到变化。
“哎。”
想到心中的遗憾，徐渭熊不自觉叹了口气。
这时丁宁缓缓从长凳上坐起。
他后脑的疼痛渐消，比起刚醒来时轻快了不少。
“你醒了。”
”嗯。“
“我还以为你会死掉。”
丁宁笑道：“至于吗，就是挨了一棒子。”
“我这人天生命硬，天下好人死绝了，我肯定还活着。”
徐渭熊回道：“因为你是大坏蛋，从来跟好人无缘。”
“或许吧！”
丁宁没有否认。
他不认为自己是好人。
就像他不认为夫子算是好人。
好人和坏人，都是别人的评价。
柯浩然说过万事存乎于一心。
对于不信天，不信命的他们在这个世间行走。
最好相信自己的内心。
“穿云剑，好剑。”
徐渭熊黛眉轻皱，淬道：“你才贱，你是天下第一贱。”
小人之心。
“我说的剑是此剑。”
丁宁轻轻弹了一下剑鞘。
“而非彼贱。”
他的手指向徐渭熊。
徐渭熊气的脸色涨红，伸手要去拔剑。
剑柄早已被丁宁死死按住。
“徐教习何必动怒，我只是想跟你论剑而已。”
“难道你不想听听我对穿云剑的看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