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土渐散。
两个灰头土脸的身影依旧站在墙角。
老黄此刻有点明白丁宁的良苦用心。
俗话说百炼成钢。
徐凤年在自己手中只是一块生铁蛋子。
比刚出北凉时顽强一些。
但还远远不够。
以往遇到有人追赶,这家伙肯定会撒腿便跑。
此刻他看到了新生的希望。
徐世子真的成长了不少。
徐凤年和宁缺浑身酸疼。
胸前断了几个肋骨,老血吐了七八口。
两人勉强相互搀扶能站起来。
“还要不要再战。”
宁缺吐出一口血痰。
“马特,死战。”
“今晚非干死他不可。”
徐凤年闭目敛神,挥指运气。
身前的尘土渐渐凝聚成形。
夏侯眼眸中充满了欣赏。
不亏为人屠的种,受了如此重伤。
还能继续死战。
他心中忍不住感佩。
对于可以让自己敬佩的敌人。
夏侯回敬的通常是绝杀。
这两个祸患留不得。
即使今晚自己能获得胜利。
不出三年时间,再跟他们对战。
或许死的将是自己。
一杆黝黑的铁枪倏然飞向夏侯手中。
这杆枪跟随他征战沙场。
几乎成为他身体的一部分。
连上朝面圣都要带在身边。
如今已经成为他的本命物。
枪在人在,枪断人亡。
嗖。
黑枪在夏侯手中犹如蛟龙出水。
仅仅摆开一个架势,阵阵寒意已经让人望而生畏。
徐渭熊的心早已提到了嗓子眼。
心中恍然。
这还是自己那个顽劣的弟弟吗?
她好像看到了父亲年轻时的身影。
一粒粒微尘迅速凝聚下。
刀身渐成。
徐凤年一个健步跃起。
双手紧握,对准夏侯头顶正中心的位置劈下。
轰。
气势之强,撼动着所有人无法睁眼观战。
狂风尘土犹如怒吼的雄狮。
夏侯之勇在唐国冠绝三军。
挺枪迎了上去。
迅速转动的黑枪从黄狮体内穿刺而过。
眨眼就点向徐凤年的胸前。
一直未动的宁缺,闪身迎向前。
硬生生靠着肩膀处的骨肉挡住枪势。
这一幕太过于惊人。
谁也想不到生死关头,竟真有人愿意为同袍舍身忘死。
宁缺头发散乱。
双目赤红,丝毫不因为骨血中的疼痛有半分恐惧。
唰。
他咬紧牙关向前走了一步。
挥刀砍了过去。
夏侯束发的玉冠当的一声碎成粉末。
状似癫狂,连退数步才以枪身撑地勉强站稳。
这一战看似徐凤年和宁缺吃了大亏。
实则在所有人心里,败的是夏侯。
因为他们只是两个年轻人。
夏侯则成名已久,是唐国人心中的战神。
被逼到使用本命枪,还被削去了头发。
恐怕从夏侯出道以来是最狼狈的时候。
好端端的一场宴会。
因为两次不愉快的摩擦,只能草草结束。
李仲易兴致很高。
因为终于有人敢对抗夏侯。
他可以不杀功臣,但也绝不允许这些所谓功臣太过嚣张。
夏侯偷偷派人截杀李渔的事。
他心中早已知晓。
只是碍于皇后的情面,没有直接处罚罢了。
“逞强,疼死你活该。”
徐渭熊依旧面如表情。
“二姐,你看我今天的刀法如何。”
“哼。”
“你那点微末的修行,也就是在宫廷比武。”
“倘若换成无人处,今晚你们两人都得被砍了脑袋。”
徐渭熊说的是大实话。
夏侯出手多少还有顾忌。
开始并没有把这两个年轻人放在眼里。
假如开始就痛下杀手。
他们根本没有还击的机会。
“徐教习别太悲观。”
“正因为是宫廷比斗,对于他们才是难得的机会。”
“凤年这次表现不错,有点样子了。”
徐凤年嘿嘿一笑。
“还是大哥有见识。”
“打不过便打不过,这没什么可丢人的。”
“我们还年轻,再过两三年。”
“我还不稀罕跟夏侯那个老匹夫动手呢。”
徐渭熊狠狠在他胸前伤口处敲了一下。
“啊。”
“二姐你想疼死我呀!”
“活该。”
“刚才不是还逞英雄,怎么一会儿功夫变狗熊了。”
徐凤年修行以来,还是首次遭逢强敌。
这一战让他收获颇多。
首先看到了自己的弱小。
所谓世子身份,在真正强者眼中根本不值一提。
迟早有天他接掌北凉,会面对类似的险境。
活下去最好的办法,只有让自己变强。
“大哥,你能不能再传授我几招刀法。”
“真正打起来根本不够用。”
徐渭熊忍不住取笑道:“吆,这是谁家公子。”
“以前口口声声说修行只是莽夫行径,自己绝不会习武。”
“现在舔着脸求人家,我们听潮亭中那么多典籍,也没见你学。”
徐凤年满脸不屑的笑了笑。
“听潮亭。”
“二姐,你永远不会明白。”
“跟我大哥学习是种什么样的体验。”
丁宁头靠着车璧闭目养神。
一路上听他们姐弟聊个没完。
“屁话。”
“当初我教你用刀,也没看你这么大的劲。”
“先把伤养好,到时带你去书楼看看。”
“那里的典籍可是夫子千年收藏。”
徐渭熊像看傻子般看着他。
“你确定要带凤年进书楼?”
“当然,我现在有这个特权,不用白不用。”
“好吧!”
“到时候恭祝你们能找到绝世典籍。”
书院书楼。
确实藏书丰富。
但并非像丁宁认为的那般。
书楼中多是正统儒学,农学,兵学以及各门杂学。
夫子立书院愿意是为了传道解惑。
开宗明义。
里面确实有一些高阶典籍。
书中都有特殊的符咒。
没有修行到达一定程度,别说学习。
就算看一眼都会昏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