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未黑,老黄提议原地扎营休息。
这段山路难行,走到一半估计就看不清道路。
已经在路上走了这么些天,不差再等上一夜。
营帐驻扎在距离山道入口处两三里。
这里地势较高。
附近又没太茂密的丛林。
确实是最佳休息的位置,可见老黄在选择营地时用了心。
接手范城后,他们补充了大量食物。
桑桑甚至还用竹笼装了几只鸡鸭,养了五六尾鲤鱼。
这丫头吝啬的要命。
前面一直不肯让他们开荤。
眼看临近都城,竟自告奋勇杀鸡宰鱼。
由于生活环境所致,他和宁缺对饮食方面从不讲究。
平时在渭城能吃顿风干咸肉已算开了大荤。
老黄和徐凤年则不同。
他们游历天下,日子过的饥一顿饱一顿。
可对吃的方面非常精通。
炭火噼里啪啦响个不停。
火中传来阵阵草香味。
老黄聚精会神盯着那团干裂的泥巴。
不时吞吞口水。
“用茅香草烤鸡和鱼可惜了点。”
“如果能猎获一点野味,用这种方式烤熟。”
“啧啧。”
“丁小哥,那美味无法形容。”
徐凤年心中那点对美味的欲望也被勾引起来。
“老黄,我发现你这人特坏。”
“好端端提什么野味,害的我食欲大减。”
“要不,你去山中转悠一下,看能不能弄两只野鸡或野兔。”
看着乌漆墨黑的山道,老黄连连摇头。
“还是算了。”
“我这把老骨头别死在山中。”
“到时候谁陪你回家。”
徐凤年撇撇嘴没揭穿。
老黄胆子很小,半夜连上厕所都要拖着他去。
让老黄一个人去山中打猎,还不如干脆要了他的命。
“我去。”
宁缺自告奋勇的举手道。
“徐凤年,你敢不敢一起。”
徐凤年其实并没有晚上去山里转悠的兴趣。
有鸡有鱼他已经非常满足。
年轻人血气方刚,什么叫敢不敢。
“去就去,谁怕谁是龟蛋。”
“我也要去。”
宁缺看了看他,皱眉道:“桑桑,你就别起哄了。”
“跟少爷坐在这里等吃就行,我保证跟你打两只野兔。”
“不稀罕,少爷我要去。”
“去吧!”
丁宁出奇的没有阻拦。
这里紧邻唐国都城,想必山中早肃清过。
几乎不可能有猛兽出没。
即使偶遇猛兽,以宁缺和徐凤年两人的身手。
保护好桑桑应该绰绰有余。
三人简单准备一番。
骑马朝山中奔去。
“丁小哥,你真放心他们进山呀!”
“野兽并不可怕,我担心的是人。”
丁宁拨弄了一下火炭,问道:“老黄,你此次带凤年出来是为什么。”
“当然是游历长见识。”
“嗯。”
“我相信凤年跟着你长了不少见识。”
“可还不够,远远不够。”
老黄咧嘴笑道:“愿闻其详。”
“凤年未来会担当大任,他很聪明,比大多人都聪明。”
“聪明人往往会犯一个通病,多思少决。”
丁宁一语中的,点出徐凤年目前的缺陷。
老黄赞同的连连点头。
心中庆幸徐世子真是走了狗屎运,可以莫名其妙结识这么一个良师益友。
“北凉以彪悍军功立足于世。”
“徐骁可以震住北凉局势,凤年还远远不够。”
“若他不改变这种多思少决的性子,变得更杀伐果断。”
“我想他还是跟着你游历天下,做个富贵闲人为好。”
“免得最后连骨头渣子都被人吃掉。”
老黄脸上的笑意更浓。
这番话他何尝没有想过。
若是他跟世子说,徐凤年必定不会听。
“以丁小哥的意见,世子该如何磨练。”
丁宁摇头笑道:“不是磨练的问题。”
“主要是你保护的太好,一只被束缚起翅膀的雄鹰。”
“即使长的再强健,他也没有飞下悬崖的勇气。”
“我有吗?”
老黄回想一路的经历。
无论遇到什么危险,他都不曾施展武功保护徐凤年。
两人颠沛流离六千里,可以说吃尽了苦头。
如果这都不算磨练,那真正的磨练又是什么?
“不可否认你确实让凤年吃了不少苦头。”
“这种磨练放在一般家世子弟身上足够成长。”
“老黄,北凉王府是一般地方吗?”
“那是用血和人头堆积起来的疆土。”
“凤年根本没真正经历过生死考验。”
“你也不敢承担这个风险。”
“说句不中听的话,他连宁缺的一半都不如。”
“在残酷的战斗中,我相信宁缺能活下来,凤年未必可以。”
生死考验。
老黄喃喃自语道。
他想过,可不敢冒这个险。
那可是徐骁最喜爱的孩子。
出了半点闪失自己都无法向北凉王交代。
“我承认你说的在理。”
“只是凤年身份太过于重要。”
“放眼天下谁敢让他有半点损伤。”
丁宁哈哈笑道:“想杀他的人如过河之鲫。”
“你和徐骁迟早会离开他。”
“我问你,当凤年身边从此再无依靠。”
“只有北凉王这座大山压在他身上,面对绝杀,他当如何应对。”
…………
“快看,前面有只鹿。”
三人兴奋不已。
刚进山中就看到了猎物。
宁缺和徐凤年同时对准前面的鹿影射了出去。
鹿嘶鸣一声,向前逃窜。
转瞬没了踪影。
三人策马追赶,好不容易遇到猎物。
再被它在眼皮子底下溜走还不成天大笑话。
山中岔路甚多,再加上天黑方向难辨。
几人跟着前面的黑影兜兜转转,来到一片四面环山的深谷中。
不知是山中寒气太重,还是感知过于灵敏。
徐凤年打了个冷战,心中生出莫名的惧意。
“宁缺,咱还是回去吧!”
“为了一只鹿再迷路,让大哥替我们担心。”
宁缺向前面茂密的草丛望去。
只见草丛中露出一抹凶狠的绿光。
这时恐怕想走都难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