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千秋呢?”
来到屯田驿,刘牧却没见到屯田官田千秋。
“田大人这几天都在田坎上打地铺睡的。”
“打地铺?”
刘牧有些疑惑。
屯田驿的士兵苦笑道:
“没办法啊!最近老有人来偷土豆,而且来的还是六七十岁的老人,我们本想赶走,但田大人说这些人的儿子,曾经都死在了战场上,如今没了吃食,只能偷。”
“但土豆是皇长孙钦命田大人一定要种植出来的神物,又岂能让人给偷了去?所以田大人每晚都会准备些钱粮,将钱粮分给那些老人。”
刘牧的心情顿时变得沉重。
下意识的以为是倚老卖老,但听到这些老人的儿子都死在了战场,刘牧又恍然惊醒,这是西汉,汉武帝执政晚期!
多少枯骨埋葬他乡。
多少孤寡老弱艰难度日?
“任重而道远啊!”
刘牧轻叹一声,让士卒带路去见田千秋。
诸葛亮和桑弘羊亦是心情沉重。
兴致勃勃而来,却听到了这样的消息。
尤其是桑弘羊,最近跟来到长安城的贤良和文学辩驳了几次,了解到了一些民生疾苦。
原本以为是这些贤良文学故意夸大,没想到今日还给自己撞见了!
“公子执意要推行土豆,是因为早就知道如今百姓的疾苦吗?”桑弘羊是大汉第一经济专家没错。
但同时。
桑弘羊也是三公九卿的公卿高官,家中不缺钱粮!
而桑弘羊也不会去将目光放在最底层的百姓生活,他关心的是国库收入,如何替刘彻提供足够的钱财,去打匈奴!
阶层的不同,处于的位置不同,看到的,自然就不同。
在桑弘羊这样的高官眼中,是不会理解,为什么给予士兵的杀敌奖励那么多,家中还会有穷得只能去偷土豆的老人存在。
不是每个士兵。
都能拿到赏钱并活下来,还能有机会将赏钱寄给家中的!
同样。
不是你家中有点儿钱,你就不会受到欺负的!
家中顶梁柱没了,孤儿寡母的,受欺负是常事!
在刘彻的士兵赏赐体系中,可没有军属这个说法!
来到田坎。
田千秋正在跟一个老人交谈。
这个老人,已经是三个月来,第十次来偷土豆了。
每一次。
田千秋都会规劝老人,又拿出自己的钱粮分给老人。
但老人钱粮用完了,都会再来偷。
如此反复,田千秋没有厌烦,也没有发怒,反而跟老人混熟了。
这是一个祖辈三代,都从军的。
但儿子死了,孙子也死了,媳妇儿媳都因为疾苦而病逝了。
只有他这个最早从军,落下个残疾的孤寡老人还活着。
刘牧阻止了要通传的士兵,只是静静的立在不远处,静听田千秋和老人的交谈。
当老人问及这土豆的时候,田千秋兴奋的站了起来:“不是我田千秋吹!这土豆可是皇长孙从海外奇人处得来的神物!”
“只要土豆成熟了,达到了皇长孙预估的亩产50-100石,就会各郡推广!”
“到那时候,别说你偷土豆了,土豆堆你家里,你吃得都会腻味的!”
老人哈哈大笑:“老头子这一辈子,只有吃不够的,哪有吃腻味的!若这土豆真这么神,我老头子自己去长安城的牢房蹲着,认了这偷盗之罪!”
刘牧看了一阵,没有上前,而是转身离去。
“走吧!”
桑弘羊和诸葛亮静静的跟着身后。
良久。
桑弘羊语气有些低沉:“皇长孙,这土豆,真的能亩产50-100石吗?”
“倘若不足50石,你这个大司农,还会支持本公子,全面推广吗?”刘牧驻足,侧头凝视桑弘羊。
桑弘羊眼神愕然。
不足50石会不会推广?
桑弘羊没想过这个问题。
因为桑弘羊从一开始就没信过土豆可当主食,也可当菜肴,是惠国惠民的天赐之物!
桑弘羊沉默,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
“桑弘羊啊!”
刘牧轻叹。
“但凡是先驱者,都要有超越常人的魄力和器量。”
“不是每件事,都得有万全的把握,才可以去推行的!”
“匈奴寇边,流民四起,民叛此起彼伏,我们没有太多的时间,去尝试!”
“有时候,得去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