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百里飞骑,星夜兼程。
朱棣和徐妙云,已经回到了应天城外。
夫妻同心,其利断金。
为了燕王一脉的未来,这对夫妻,那当真是豁得出去。
其实,若搁在从前,未尝听到那则宫内传出的谣言之前。
他们其实才不会过分在意,就藩之地被变更这种事。
可是。
陛下祭天得上天感应,天降五爪神圣黄金巨龙附体当晚,便突传皇帝老爹做噩梦,太子朱标不久要出事……。
有了这个突然出现的重大变故。
朱棣那颗原本就很躁动之心。
便再也难以安守得下了。
若太子朱标承继大统,普天之下,无人敢不臣服。
他们这些嫡亲兄弟之间,那更是压根丝毫歪念也不可能生出。
无他,大哥朱标继位做皇帝,实至名归。
更何况,他们这兄弟七八个,那打小可都是大哥一手带大。
他们这些人的童年,那就是在大哥朱标的关爱呵护之下成长起来。
长兄如父。
当年朱元璋天天忙着行军打仗。
哪儿有半点时间关注到他们的成长。
等到天下初定,朱元璋做了皇帝,朱氏突然一跃成了皇族。
皇家的规矩繁如灿星,父皇的威严日甚一日。
他们在父皇跟前,那更加是个顶个都得乖乖夹起了尾巴做人,半点的过错不敢触犯,否则便要被霸道铁血的皇帝老爹一顿鞋底狠抽,皇帝老爹揍起他们来,那真是往死里打啊!
还好有亲厚的大哥为伴,否则多少个死去活来的日子里,他们怕不是早给皇帝老爹活活打死了。
没办法,一向最是信奉棍棒底下出孝子的朱元璋,育儿经就是这么地简单粗暴。
论及打小挨皇帝老爹揍的次数。
他朱棣要说排第二,绝对没人去抢那个第一。
随着年龄日长,兄弟们渐渐也都长大成年,取了妻,就了藩,有了自己的小家,这些年更是因为就藩各地,彼此王不能见王,甚至京城亦是非奉召不可归。
其他兄弟们之间的关系,因为少了日常的往来,渐渐变得都淡了许多。
可是心中对于兄长朱标,朱棣内心深处,那依然还是将大哥放在了和父皇相同层次的长辈在敬重相待。
只不过,人嘛!
一旦长大,这心思,难免地也多有信马由缰时候。
就说他朱棣当年,尚未就藩之际。
那一年,母后病逝,殡礼过后。
他经过庆寿寺时,遇到那道衍和尚,对方一句欲赠他一顶白帽子的谶语,按道理说,身为皇子,遇到这等心怀不轨妖和尚,第一反应不杀此人,那也得狠狠教训一番。
王上加顶白帽子,那不就是在怂恿他这个藩王谋反么。
何况无论是父皇,又或是太子大哥,都正春秋鼎盛,道衍和尚跟他说此大逆不道之话,砍脑袋诛九族的大罪啊!
他朱棣却偏就鬼使神差,非但不诛杀此人,还故作赌气般,将此人招揽进燕王府以为谋臣,心中在想则是,咱要让你这妖和尚睁大眼睛看看清楚,咱这一辈子究竟会不会白帽子加顶。
时光流转,转眼之间十年过去。
他朱棣扪心自问,却越发有些不敢正视于太子大哥了。
因为,他那颗躁动不安之心,这些年分明是越来越感知清晰了。
他朱棣时常甚至就在想,如何就没能生在太子大哥前面?
若自己继位当了皇帝,胸藏的诸多远大抱负,或许才能真正有用武之地。
毕竟这世上有些事,当皇帝和当一个能征善战的藩王,差别是那么地天差地别。
在很多事情上面,处在一个藩王角色上,他也只能是感慨生不逢时,胸有块垒,始终难有一畅千里的时刻。
具体而言,比如说他就藩燕地这些年,亲身实践中得知,燕地于整个大明天下的未来安定,是有多么之重要,燕地在大明疆域版图中的地位,绝不应该仅仅只局限于一个藩王属地,应该再提升一个档次,至少也要是前元大都那般的政经中心地位,辐射整个北方万里疆域长治久安……。
如今。
着实没有料想到地两个全新变局。
第一,太子大哥,皇宫中传出的消息,要出事;
第二,朝堂对迁都之事,突然间就转移目标,改西安府为燕京;
说真的,这接连的重大变局消息传来,朱棣的心彻底乱了,躁动再难被压制下去。
没办法啊!
如果太子大哥真的出了事。
这大明皇帝位,那他朱棣,绝对是要争上一争了。
至于大哥家的那两个好侄儿……
真的很抱歉,无论是朱允炆,又或者是朱允熥,他真的压根一丁点儿也没能瞧上眼。
论及大明皇族第三代中的翘楚人杰。
朱棣真的是没瞧上眼大哥家的两个侄儿。
自己的好大儿朱高炽,即便天生残疾,是个跛子,可是论智计论谋算,几乎同样年纪的朱允炆、朱允熥,只配给儿子朱高炽提鞋。
何况他朱棣另外的两个儿子,那也同样都是人中龙凤,大明皇族第三代中绝对力压群雄的人杰。
什么,横亘在他继位资格之前,还有二哥、三哥?
抱歉,朱棣心中,真就压根没把这两个哥哥当成过对手。
没错,就是那种,根本没放入眼里过的对手。
“夫君……?”
“咳,我没事,只是一时有些心生感怀罢了……”
夫妻俩,此刻在相距应天城,还有二十余里的一处高地扎了营,人马正在临时休整。
他们登高眺望着应天城方向。
尽管几乎应天城半点儿的影子也看不到。
但没关系,在他们的心中,应天城,已经成为他们的囊中之物。
至少是在朱棣的心中,这一次回来应天,便是他的龙腾虎跃时。
大哥朱标的天下,我朱棣,一定会为你更好地守护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