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隍老爷,就此留步。”姜赦恭敬一拜,都说年少时期遇到的人会影响一生,城隍老爷秉公执法、公正严明,还有刚正不阿的高大形象让姜赦为之倾倒。
城隍老爷从大红官袍中拿出玉牌,“姜道友,路过栎阳城招待不周,下次路过必定设宴款待,还望小友收下玉牌。”
姜赦本想拒绝,可本命窍穴内的青铜鼎自行飞出,将城隍爷手心的玉牌收入其中。
“哎!”姜赦无奈一笑,嘴上说着歉意:“城隍老爷,我就收下了。”
城隍爷松了一口气,要是姜赦不收下,他还不知如何惶恐不安。
姜赦脸色一变,眼神之中满是欢喜,姜赦内视本命窍穴,青铜鼎上显化惊人气象。
素月流天,星垂平野。
姜赦心神激荡,从这青铜鼎生出的气象他倒是悟出了一丝拳意。始终打不出的最后一式“天地无相”也有了突破的可能性。
姜赦心湖之上泛起涟漪,青铜鼎炼化玉牌的意境也被兵道莲复刻了出来。
“小墨道友,姜道友……”城隍爷看姜赦愣在原地,有些不解。
“城隍老爷,我家公子在悟道呢。”
小墨牵着姜赦小手,笑嘻嘻的走栎阳城。
虽说是半夜宵禁时分,但城隍老爷打了招呼,守城的卫兵就是有十个胆子也不敢阻拦城隍老爷的贵客,因此放了二人出城。
一个衣衫破旧的老头和姜赦擦肩而过,这老头步入城内。看着姜赦离去的背影喃喃自语,“天地有正气,杂然赋流形。”
城隍老爷不知何时已站在了老头子的右侧,在老头子左肩轻轻拍了一下。
老头子这次倒是没上当,看向城隍爷。
“颜公!”
“城隍爷,正本清源四字算是给对人了。”
二人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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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赦如梦初醒,不知不觉已走出十里。
姜赦打着哈欠,几日未曾进食,姜赦也是强忍着饥饿,
小墨本想着捡拾起枯枝败叶支起土灶烧火做饭,路过的小妖催促同伴的声音让小墨一喜。
“快快快,碧波府娘娘宴请四方宾客,巧的话还能吃上热乎的。”
小墨拦住小妖,小妖本能的往后躲闪,山泽精怪最多是三四境的修为,小墨一袭青衫双手背靠,一副宗师风范,这些山泽野怪本能的往后躲闪。
“小墨,你吓到人家了。”姜赦上前,“兵家修士姜赦,敢问尊姓大名。”
两个小妖诚惶诚恐,“姜公子,我等皆是蛇族出身,山上规矩尚且不知,多有冒犯,小人是竹叶青,叫我小青就是,他是白蛇,叫他小白便是。”
“劳烦二位带个路,水神宴我们也想凑个热闹。”
小白有些为难,“姜公子,水神宴恐怕已经快开始了,我们就这么去恐怕很难赶上了。”
小墨变化为蛟龙,口吐人言:“二位带个路,我带你们御风而行吃前往水神宴。”
小青、小白满是羡慕,水族人哪个不渴望化龙?虽说小墨只是蛟龙,但成为真正的龙族也只是时间问题了。
小墨口念法诀,姜赦和两个蛇妖脚下生风,三人轻轻一跃趴在小墨背上。
小青以心湖沟通小墨,小墨会意,须臾之间,已至碧波府前。
碧波江水道中一分为二,露出碧波府水府大门。水府内的仆从也学着人间礼节挂起红灯笼和彩带,好生热闹。
一个背着龟壳的老者上前,“小人是碧波府龟管家,乘蛟龙而来,真是贵客,里面请。”
姜赦不免有些好奇,这水神宴本来还以为要什么请柬,没想到骑着小墨就被当成了座上宾。
“龟管家,碧波府水神大人的宴席不要请柬吗?”姜赦好奇的问道。
“道友,水神大人设宴只为交流大道,栎阳城内的城隍大人得了造化,据说已经功德圆满,日后可能就是一郡之内的城隍,水神大人设下此宴也是为了交流水道,讨教修行,结交好友罢了。”
姜赦哑然失笑,城隍老爷得了造化,也是他秉公执法,无愧于颜公所赠的正本清源四字。水神大人设下此宴,也是功利心作祟。
“公子,里面请!”
龟管家在前方带路,青石砖铺砌的阶梯向下直通水府大门,这青石砖铺砌的阶梯也是十分宽阔,六人并肩而行都还有富余。
水府大门更是气派,赑屃负碑,碑文上篆刻着蝌蚪小字,据传是水府建立之处从水底挖出的宝物,可惜碑文上文字无人通晓,因此就被水神大人摆放在了碧波府前当了摆设。
朱门洞开,龟管家带着姜赦等人跨过门槛,先是三层门楼,穿过门楼,走过天井,穿过长廊,就是人间园林。小桥流水、奇石嶙峋,设计巧妙,甚至效仿兰亭,流觞曲水。走过拱桥,来到湖中央的三层小楼之上。
湖面上还有画舫驶过,水神府奢华至极可见一斑。
姜赦暗自称奇,在水下打造如此之景,估计也是下了大手笔,估计雇佣的能工巧匠多如牛毛。
“小墨,这碧波江水神大人为何如此奢华?”姜赦以心湖沟通小墨。
小墨虽说不是水神,但山上规矩他还是懂的不少。
“公子,碧波江是北秦境内重要的水道,碧波江水流湍急,来往船只去往水神庙上花上几文钱请一炷香,水神大人就可以保来往船只往来无恙,其次,就是每年烟波江下游的水神都要缴纳一份香火钱感谢碧波江水神这一年来的辛劳,若是没有碧波江水神,恐怕下游三郡之地尽为水泽。”
姜赦难免有些奇怪,按理说,碧波江水府劳苦功高,水神大人又护佑一方黎民,可为何没有城隍老爷那般升迁?
姜赦有些尿急,出了小楼寻了一处竹林出恭。
路过长廊,听得一妇人哭哭啼啼。
看到姜赦,那妇人慌忙拭去泪水,对着姜赦施了一个万福,迈着碎步匆匆离去。
姜赦留了一个心眼,凡是路过的奴婢,人人皆有笑意,就连管事见了奴婢做错了事也不曾见得他冲着奴婢大喊大叫,只是简单说了一句,那些奴婢笑嘻嘻的撤下换回。甚至几处园林修缮,也是管事的亲力亲为。
水神府内欢声笑语,唯有这奴婢愁眉紧锁、苦大仇深。
姜赦寻了机会,拉过龟管家的衣袖问着那哭泣女子的来历。
龟管家叹了口气,“这女子是异乡人氏,掉入烟波江溺亡,水神大人可怜她留了她在烟波江当了奴婢,水神大人也有意想收她当小妾……”
姜赦不语,可他天生古道热肠,遇到了出手相助也是出乎本心,兵家修士出门在外,可不能替兵家抹黑,日后若是被人提起,冷漠无情,也落不下好名声。
“龟管家,可否让我和那女子谈一谈?”姜赦以心湖叮嘱了小墨一句,反正酒宴尚未开始,就此机会,和那女子聊上几句也是好的。
龟管家抱拳谢道:“公子若是促成水神大婚,功德无量。”
姜赦也不言语,古语有云:宁拆十座庙,不拆一桩婚。可婚嫁还是要考虑双方意愿,若是这女子不愿意出嫁,也不能强求。
龟管家带姜赦来到一处僻静屋子,指着屋内,“公子,那女子就住在此处。”
姜赦上前敲了敲门,还未进门香风阵阵,神清气爽。
“谁呀?”那女子正躺在床上呜咽,鸳鸯枕上已被泪水打湿。
“姑娘,我们聊聊?”
那女子听着声音,有些陌生,小心翼翼的打开一角缝隙,透过缝隙瞧上一瞧,可不就是刚在长廊上遇到的富家公子?
龟管家站在一旁,那女子也宽了心,龟管家平日里对她也照顾颇多,平日里也没人敢刁难她。
“公子,里面请。”那女子拉开房门,邀请姜赦进了房门。
屋子里的摆设简单,一张琴,一副画,仅此而已。
那画上的人物可不就是辛弃疾《清平乐·村居》上写的一句:“最喜小儿亡赖,溪头卧剥莲蓬。”
“公子也喜欢画?”女子倒了一盅茶递给姜赦。
姜赦接下,抿了一口,点破画中之意。
“姑娘是江南郡人?”
听闻江南郡一词,女子的眼泪簌簌而下,“公子,奴家正是江南郡人氏,敢问公子是如何瞧出来的。”
姜赦笑而不语,看到画上小儿卧剥莲蓬的场景,他也就脱口而出说出了江南郡。
“姑娘悬挂此画,想必是思乡日切,奈何在这碧波江水府,家中父母尚康健,可你已是水中冤魂。”
女子听了姜赦这几句,泪如决堤之水,双膝下跪:“劳烦公子与水神大人聊上一句,放奴家归乡吧!”
姜赦也是印证了自己的猜想,如此看来,是碧波江水神的挽留了。
姜赦看着眼前这个姑娘,眉如远山黛,面若桃花,瞧这模样姿色即使姜赦都有些心动。
龟管家所说的水神与这位女子的“大婚”恐怕是强人所难,水神贪恋这女子美貌罢了。
姜赦心底也有了主意,既然水神大人想要“升迁”,这就有了下文章的地方。
姜赦和这姑娘告别,去寻小墨去了。
水神宴上,小墨也是自来熟,豪饮三百杯不醉,山上鬼怪故事更是张口就来,就连这碧波府水神都听的入迷,小墨连饮三杯,将姜赦力战魔家修士的事吹的天花乱坠,让化名“姜衍”的那位兵家修士在碧波江内威名远播。至于魔家那位,小墨添油加醋了一遍,将其描绘成了杀兄霸占兄嫂不顾伦理道德的淫棍混蛋,山神一事更是被小墨说的可歌可泣,若不是姜赦打断,小墨还要喝上一壶酒说上三天三夜,临了还要点评一句这位魔家修士“修行饭桶,胯下英雄”。
众人喝彩,小墨匆忙走向姜赦,以心湖沟通:“公子,这段评书如何?”
“小墨呀,给你支个摊,摆上一壶酒,一块惊堂木,估计酒楼都要抢请你去嘞。”姜赦笑道。
水神拿起酒杯,走上前来,和小墨碰上一杯,搂着小墨的肩膀吐槽着烦心事,姜赦走的这段时间二人已然成了好友,相见恨晚一见如故。
“小墨兄弟,我一个碧波江水神,掌管雍州重要的水道,这些年积攒下的功德哪里不够?栎阳城内的那位城隍,怎么就一步登天?凭什么我一个水神,就求不来半点好处?”水神大人有些微醺,又饮下杯中烈酒,发泄着不满。
“水神大人,劳苦功高,按常理而言,捞到一个一官半职确实不难……”姜赦插了一句。
“这位是?”水神有些眼生,又惶恐怠慢了贵客。
“水神大人,这位就是我的主人,姜赦,评书里所说的兵家修士就是这位。”
水神抱拳道:“见过姜公子,久仰大名。”
姜赦一笑,“大名就算了,不求功名,安心修道,读书与行万里路三者能做到就很完美了。”
水神对读书人十分尊崇,对姜赦的好感不知不觉又多了几分。
姜赦话锋一转,单刀直入,“水神大人,美色一事,万万不能再沾染了。”
水神眉头微皱,有些不解。
“公子赐教。”
“水神大人,府中有一奴婢,本是江南郡人氏,在碧波江落了水成了水鬼。但是水神大人你,贪恋美色,想要将这位奴婢收为小妾,此话当真?”
水神有些心虚,当时瞧见那女子落了水,他看那女子美若天仙,也动了私心,有意让其落水成了水鬼。
“公子,确有此事。”
姜赦看向小墨,小墨会意,“水神老哥,不是我说你,水神老哥你这样的条件什么样的佳人找寻不到?何况婚姻是你情我愿,常言道:‘强扭的瓜不甜’,你倒不如成全那个女子,让她回乡去吧。”
水神看了看姜赦,又看了一眼小墨,满脸羞红,“公子、小墨兄弟,悉听尊便,那就放她归乡去吧。”
水神招了招手,在龟管家耳边说了一句悄悄话,放了那女子归乡去了。
姜赦体内的兵道莲射出一道仙光,水神肉身上神华璀璨,隐约之中有大道突破的迹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