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阳城。
如今一片废墟的雒阳城哪里都是一片萧条，人烟荒至。
除了一处地方，那就是关押那十个实验人的地方。
这绝对是这十个人此生的高光时刻，并且永不会再有。
每日都会有一群三公，两千石大员，还有一些手握重兵的将军远远的观察着他们的饮食起居。
当然，说是观察，他们也不敢靠近，只是远远的看上一眼，可这也够了。
甚至连小天子都来看过一次。
这对于几个底层出身，平时连个百石小吏都不会看一眼的存在，那可不就是人生中的高光时刻了吗？
若是能熬过这一关，侥幸不死的话。
非但自身此生不用再怕虏疮了，而且还是大汉朝的功臣。
当朝太尉和那宁辑将军可是答应了他们，会许他们一个出身的。
这几个小白鼠先不说，只说如今的雒阳城。
这几日的一众百官公卿那是天天聚在一起激烈的讨论着这防治虏疮之事。
就连那曹操和程昱，曹洪等人也是每日都在讨论这件事情。
没办法，不管是从民生的角度来说，还是来从军中的角度来说。
这个一千八百年前的东汉时代，瘟疫永远都是谈之色变的存在。
有太多的国家会从一场场的瘟疫中衰落，灭亡。
也有许多本该胜利的战役因为军中出现了瘟疫而改写，比如随后著名的赤壁之战。
更不用说因为这瘟疫所死亡的人数了。
小天子刘协说的这件事情实在是太重磅了。
“仲德，你说若是天子真的有防治这虏疮之法，我们又该当如何？”
回到自己营帐内的曹操皱着眉头问着程昱道。
“天子若真能防止虏疮，必然是天下人的福祉，到时候恐怕会天下震动。”
“心向汉室之人自不必说，只怕那些摇摆一定之人，或者那些隔岸观火之人也会倒向天子。”
“只是……”
程昱没有明说，可曹操已经明白了程昱的意思。
若天子当真可以防止这种令人胆寒的虏疮，只怕到时候自己想将他弄回自己的老巢许县就更难了。
到时候这个香饽饽恐怕会吸引整个大汉朝的注意力，再也不会是如今的小透明了。
到了那个时候，凭自己的实力还能将小天子弄到许县去吗？
那位老祖宗光武皇帝也真是的，就不能晚点入梦吗？
等自己想办法将他弄到许县后再入梦也行呀！
到了自己的地盘，一切好处还不都是自己的。
偏偏要这个节骨眼上入梦。
让自己就是有手段也使不出来啊！
这会还在雒阳呢，而且这些一众公卿大臣也都知道了。
他们都是出身于各州的大世家，再加上盘根错节的姻亲关系。
若这防治之法真的能行，估计不用几天就能传遍整个大汉朝一十三州。
真到了那一步，自己还挟个屁的天子令诸侯，不被挟就不错了。
可自己也没办法堵住这群人的嘴啊。
难道还能将他们全杀了，绑了天子去许县不成？
君不见杀了一个兖州的边让就差点让吕布偷家成功吗？
他是嫌死的不够快，敢灭了这群出身各大世家的顶级精英。
再说了，还有那段煨和张扬两个看门神呢？
这种局面除非小天子刘协主动愿意跟自己走，否则一点招都没有。
而以目前自己的处境，一个默默无门的小天子可能还无人关注。
可一个会防止虏疮的小天子就不得不引人认真对待了。
自己就算弄走了，能不能安稳的保住也两说了。
唉，看来这次匆忙跑来雒阳要扑个空了。
想到这些，曹操的脑壳又开始疼起来了。
对此，程昱自然也清楚，可到了如此境地，他也没有更好的破解之法了。
当然除了特别关注虏疮的人，也有一些奇葩之人比较关注天子刘协那日所提炼的高度白酒。
那日大殿中的人可都是闻到了那种醉人的酒香了，就有不少人对此念念不忘。
比如曹操的大舅哥，嗜酒如命的丁冲。
本想去跟天子要一点解解馋。
谁知小气的天子以量少为由，随后还要大量使用，如今粮食缺少云云为由给拒绝了。
这个理由端的是说的冠冕堂皇，无懈可击。
让他也找不到任何的反驳理由。
当然如他一般爱酒如命的人不在少数，见他碰了钉子也就不再自讨没趣了。
反而纷纷动起了脑筋，想办法给小天子多弄点粮食过来，不就可以喝到那个醇香的酒了吗？
一时间，这些爱酒如命的人心思开始活络了起来。
五日后。
那十个小白鼠出来了。
都是身体康健的大老爷们，抵抗力自然不错，如今已经都已经大体痊愈了。
刘协说会有轻微的不适，还真的是轻微。
对于这个时代缺医少药，有点小毛病大多都是硬抗的来说，这点不适真的不算什么了。
一众人员看到这一幕都是啧啧称奇。
接下来就是真正激动人心的时刻了。
检验天子刘协的办法是不是真的有用。
这十人现在能不能真的对虏疮免疫，不会被感染就是最后一步了。
至于感染天花之人，也就是虏疮之人，也安排好了。
就被安置在离雒阳只有半日路程的巩县。
这些百官公卿以及曹操等都派遣个自己的心腹前去观察过了，的的确确就是身患虏疮之人。
身份可以确认无疑，做不得假。
于是那十个被种过牛痘之人就被安排到了巩县和这个身患虏疮之人同吃同住。
在他们的不远处有各路人马派遣的心腹全程监视。
整个过程可以说绝对的公开透明。
当然也有一些胆大的直接就在周围守着，生怕中间有什么差池。
比如司空张喜，卫尉周忠……
而那十个小白鼠不管之前是如何的豪迈，如何的客观，对未来的前程如何的抱有希望。
可当看到那个躺在床上满身虏疮之人的时候，都悚然一惊。
原来死亡离自己是如此之近。
此时他们的心情虽然无人得知，但恐怕不怎美妙就是了。
日子就这样一个时辰一个时辰的熬着过来的。
没错，这会的时间不是按天算的，是按时辰算的。
不仅是对于曹操，也是对于刘协。
曹操的心情很矛盾，他一边害怕天子的方法能成功，他的挟天子令诸侯的计划流产。
可作为这个时代的人，又是领军之人，他又希望天子的方法能成功，那样可以减少许多的死亡。
心里纠结如斯的他着实不能算日子过的有多好。
而同样熬着时辰过的还有刘协。
他虽然短时间搬来了段煨，可以震慑曹操，甚至顺带着连百官的吃食也解决了。
可这终究不是长久之计的。
段煨如今屯兵弘农华阴，在那里已经经营了几年，每年的田地收获也是颇丰，足够养活他自己的军队。
刘协怎么可能让段煨放弃弘农长期驻扎雒阳呢。
先不说现在的刘协根本养不起段煨所部。
若是段煨长期不回弘农郡，那地方估计就要被李傕，郭汜给占了，这是刘协绝不能容忍的。
解决了雒阳这里的事情，稳住了盘子，刘协必然是会让段煨去守住弘农的。
而且想要重建雒阳必然是要举全国之力的。
短期内能让他们这些世家豪族，权贵子弟掏钱的也就只有这种威胁他们生命的事情了。
这个年月也不是自己那个便宜老爹汉灵帝时期，连卖官鬻爵都是不好使的。
你朝廷都快没了，谁还会花那个冤枉钱，疯了吗？
这种防治方法刘协在后世的科普视频上看过许多，当然也某度查验过。
可真的实际操作的话还真的是第一次。
此刻他的心情也是忐忑无比的。
若是不成，那重建雒阳就是一句屁话了。
没几个人会因为自己是个天子就买账的。
那会自己估计也真的没有什么太好的办法了，只好乖乖的去做傀儡了。
刘协第一次觉得时间过的如此之漫。
一个时辰，两个时辰，三个时辰……
随着来禀报没有感染虏疮的次数越来越多，刘协脸上的笑容也越来越深，越来越明亮。
这个消息百官和曹操自然也能收到。
百官自然是激动万分的，高声大呼大汉万岁，天子万年什么的，其中尤以那太尉为首的杨彪喊得起劲。
那晚天子和他商议此事的时候，其实杨彪的心中是不太信的。
碍于天子的旨意他不得不从，没想到竟然是真的。
这如何能让他不激动？
这大汉朝有希望了啊！
而曹操的心情此刻也是万分复杂，失落中带点激动，激动中又带着释然。
连他自己也搞不清楚自己此时的心情了。
就这样几日之后，那十个人都被放了出来，无一人感染。
至此，彻底证明了天子刘协的防治虏疮之法彻底的成功。
一时间，即使一片废墟的雒阳城也抵挡不住众人那溢于言表的激动之情。
这里面不光是有百官，还有那些军士，甚至就连曹操带来的军士。
瘟疫疫病面前是不分国籍，种族的，更何况这种只是阵营不同而已。
杨安殿中。
刘协高坐其上，下面的百官齐齐的列做两侧。
此时众人再看向高位上的刘协的时候眼中都充满了虔诚。
他们此时都十分确认自己真的是跟对了人，坚定不移的跟随着天子一路东归。
事情证明这几年的辛苦付出都是值得的，天子果然是天命所归之人。
这大汉重振朝纲还是有望的。
一时间众卿的心里顿时是豪气万丈起来。
此时刘协却没有心思去管他们是怎么想的。
对于刘协来说，辛辛苦苦折腾这么多天，就是为了最重要的也是这最后的一步啊！
收钱！
收钱！
收钱！
难道你以为会给你免费的防治虏疮吗？
做梦吗？
自己又不是做慈善的！
不收钱怎么重修雒阳，怎么养活朝廷，怎么收复武将，怎么打败李傕，郭汜，收复三辅，不收复三辅地区，如何进去凉州。
不搞个基本盘出来，如何和这群关东诸侯扳手腕，进而收复河山。
“众位爱卿，如今这防治虏疮之法已然被证实有效，众位对此没有异议吧！”
刘协的声音从大殿中传出。
“自然没有异议，还从没有见过和虏疮之人同吃同宿几日而不被传染的人呢！”
卫尉周忠一脸兴奋的答道。
这说的倒是实话，正常的通常两三日就会被传染。
绝不可能撑过这么久。
“既然如此，那众位爱卿莫忘了写些书信给自己的亲朋故吏，姻亲好友，将此等好事告知一二。”
刘协不忘了提醒一下这群关系网遍天下的百官。
“这是自然，陛下能有此等利国利民之法，焉能不让人知晓呢。”
陛下就算不说，他们也不会在这个事情上吝啬笔墨的，必然会大肆宣传一番的。
“如今朕和众位爱卿就好好商议一下这个防治的收费问题吧！”
“当然朕是不会收众位爱卿的费用的。”
“不过，别人的话……”
刘协一脸理所当然的开口说道。
呃……
收费？
你作为一个天子堂而皇之的谈这个好吗？
有预防虏疮这种烈性传染病之法如果能拿出来分享给全国人民那该是多大的功绩啊！
你这一收费怎么看怎么都有点奸商的味道呢？
这怎么那么像他那老爹，别的不行，扒拉钱那是一流的。
地下跪坐的一些只知念经的老夫子难免没有几个会有这种想法的。
虽然无人说话，可刘协也能通过众人的脸色揣测出一点门道出来的。
不过他并不在意。
“如今雒阳已然成了一片废墟，残破不堪，自然是要重建的，钱粮物资从何而来？”
“各位官员这几年跟着朕着实吃了些苦头，已然有多年不曾发放俸禄了，总不能一直这样持续下去吧？”
刘协的两个问题一抛，百官的脸色顿时变的一变，思索一番后觉得。
陛下言之有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