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摔倒了。
我放学回来，听隔壁刘婶说，奶奶摔倒在地，好象是头先落地的，所以出了血。
我冲进屋，虽然屋里仍然霉气十足，但我此际体会不到了。
“叔，奶奶呢？奶奶！”我问躺在床上的小叔，一个大我十岁的小叔。
“死了！”小叔愤愤的说。
“你胡说！”我气得跺脚，却又不知所措。
“你们都巴不得奶奶死了！”我每个房间都去找。
“奶奶！”我叫，一想到满脸皱纹的奶奶的脸，此时没看到她，我的心揪心的痛。
“小菲，菲儿！”有人在外面叫我，我在奶奶的后房闻到更刺鼻的霉味，我感觉这房子都要发霉烂掉了。
“回来了，看见她回来了！”是刘婶的声音，好象她冲进屋来了。
“快点，孩子，你奶奶不行了，要见你！”刘婶见到我，伸手来拉我。
我感到惊讶，更多的是心里害怕。
一种不祥之感要来了，天都压下来一样。
双脚象迈不开一样。
“孩子，你奶奶要死了，快点！”刘婶直接了当的说。
“怎么会这样？”我真的害怕了。
“你爸和你几个叔都要打起来了，现在你爷爷又气病了！”刘婶着急的说。
“奶奶在哪里？”我不解，不知爸爸为何要和几个叔叔又要打起来。
“唉！”刘婶叹着气，拉着我飞跑似的。
奶奶在哪里？我疑惑，更多的是心乱。
“到了，不远，就在四量家，没来得及，正好乡医来了，就地看了。”刘婶说。
四量家？怎么回事呢？
老远就见四量家门口站了几个人，探头的望。
“让了，让了！”刘婶一边拉着我一边叫着。
我从人群的期待和焦急的目光中进了屋。
在堂屋处，见一个白大褂的医生在仔细的查看奶奶的头颅。
“别看了！”我叫，其实是害怕，我害怕奶奶就此而没了。
“奶奶！”我叫，我扑在奶奶的身上，抬头见她苍白的满是皱褶的脸上，双眼微闭。
平时的奶奶不是这样的，她每天都在家门口等我的，今天奶奶这是怎么了？
我叫，我哭。。。。。。
“不能这样，应该先报丧！”是四量叔的声音。
“人还没死报什么！”这是二叔的。
“送医院去，不管多少钱，如果还来得及。。。。。”这是爸爸的声音。
他们好象还在哪个房间里面商量着、争论着。
爷爷呢，我不知爷爷在哪里。
我扶摸着奶奶的身体，拉着她的手，感觉着有点微动。
我上前去抚摸她的脸，粗糙的皮肤在我看来，满是我头脑中的念想。
我感觉着奶奶的嘴在动。
但旁边的人都在叹息的议论和争吵。
医生用棉醮酒精擦洗着奶奶的头发，那上面有血，红的血。
我将脸贴在奶奶的脸上，感觉着她的温度，我要用我的身体去焐醒奶奶。
“箱。。。。。。子！”我听到奶奶在我耳边说了一句。
我没在意，不想奶奶又是说了一句。
我回望，以为大家都听到了。
但没有人理会我，一味的站在一旁看着。
“菲儿！“是奶奶的声音，微弱的，极小的。
我将眼泪抹了一下，将耳朵贴近奶奶的嘴。
我知道，奶奶有话要对我说。
我讨厌这周遭的声音，讨厌这些假装的大人们。
“小。。。木。。。箱。。。”奶奶一字一字的说。
“什么小木箱！”我不解，但为了奶奶，我“嗯”了声。
“记着我教你的，好好的。。。。。。不要。。。。。。害人。。。。。。记。。。。住。。。。”奶奶说着，竟然没有说下去了，因为我感觉到我拉着的她的手滑下去了。
我知道，我的奶奶死了！
“真是的，女老人都没死，将个男老人气得要死了！”是三大爷的声音，似乎是跺脚的骂。
奶奶死了，他的几个儿子竟然还在争论不休。
这世界上最疼我的人离开我了，我知道，除了几年前去世的妈妈，没有人来疼我了。
我感到极度的伤心，我感到我的末日到了。
我感到极是无助和愤怒我恨我的爸爸和叔叔，但除了一直睡在床上的小叔，一个从未离开过床的小叔。
我想离开这个家，离开这个没有了奶奶的家。
可我能去哪里了，我还只有十多岁，我离开了家怎么活下去呢？
大不了去流浪，大不了去做乞丐，去要饭总比面对这些自私自利的人强。
爷爷，真的，我要看看爷爷，奶奶去世了，爷爷肯定很伤心。
爷爷都七十多了，头发全白，神志不清的，只是精神似乎很好，几乎不操心一样。
爸爸说爷爷自从中风后就这样了，多少年了。
不知道是房子的原因，还是处世的结果，大人们都说我们家几年来不顺利，接二连三的出事，几个儿子不孝顺，甚至是好吃懒做，所以家运一落千丈。
奶奶在四量家去世的事成了村里茶余饭后的话题，更是我们一家在村里抬不起头的原因。
爸爸和几个叔叔后来更是为了奶奶的丧事又是闹得不可开交，从此不相往来。
大姑更是命令似的要求几个弟弟要将老爷爷送到福利院。
结果我都成了众矢之的的对象，一夜之间，我好象成了一个多余的人。
这之后，我就不想和他们多说一句话。
只有在爷爷面前，我将我要说的话说给他听。
爷爷有时是听得懂我说的话的，并有时将我的手抓着不放。
我知道，爷爷有时是想奶奶了。
我只愿我快快长大，我要好好的对待爷爷，让他吃更多好吃的，睡更好的床。
有时，爷爷会看着远方的山，或是更远处的天，会会心的笑起来。
经常的，我会推着爷爷的小木车，去屋后的小林子里，让他看到他曾经亲手种植的树木，还有那间要倒塌的土屋。
几次，爷爷都颤微微的想抬手指那个小土屋，对我拉动他那歪歪斜斜的嘴，似乎想说什么。
所以，每次推爷爷到这片树林来，是他最开心的，起码看起来是精神要好些。
春夏之季，雨重雾霾，在树林深处，一老一少，经常的走在林间小道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