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想看着齐大傻出洋相,谁知这家伙一进去就熟门熟路的开点:“来个柏林酸菜炖猪肉,酸菜闷法兰克福肠,我再点个汉堡牛扒,嗯,再来点蔬菜和啤酒就行了,老杜,你要不要来点生切牛扒?”
年轻的侍者转头用德语问了一句,老杜郁闷道:“有这么多就够了,我吃不惯生的!”
侍者明显看出是他请客,轻轻客气了一句就转身离开。
老杜看了看齐云山的对襟小褂,无语地摇了摇头,这家伙穿的,要不是跟着我,进都进不来!
一顿西餐吃得两人满嘴流油,老杜原本还小口慢咽,,看到齐云山狼吞虎咽的,很快就不淡定了,再不抢都没了!
出门时,齐云山没有急着走,而是对杜顿说道:“你等我一下,我到对面买点东西。”
杂货铺内,杜学仁早就不淡定了,这个大傻什么时候结交外国人了?还吃西餐?还让别人等他?交了啥狗屎运了?
正想着,一张大脸出现眼前,傻笑着问到:“掌柜的,有五月的藏红花吗?”
“有六月的,要看看吗?”
进入内门,杜学仁口气不再恶声恶语,而是仔细交代道:“你当花子头之前,不是在督军府做过黄包车夫吗?”
“是啊,可后来有了小汽车,我就不去了!”
“现在机会来了,督军府的司机昨天晚上跟喝醉酒的浪人打了一架,现在正躺在家里,你正好去开车,等过一段时间有事情让你做!”
“督军府?司机?你们蓝衣社上级跟督军府不是关系很好吗?怎么……”
“让你去就去,哪那么多废话?又忘记纪律了?”
什么狗屁纪律,一直就想让老子当炮灰!
心里吐槽,嘴上却不得不答应:“是,我一会就去!”
“不是一会,是明天晚上五点前,你到了督军府,自然有二管家接你进去,拿着,这是这个月的经费,还有,把你这破褂子换了,总督府可不养叫花子!”
看了看手里的一点法币,齐云山心中怒吼:打发叫花子呢?这点钱买套西装都不够!
回头一想又算了,自己不就是个叫花子吗?
见齐云山要走,杜学仁又问道:“那个德国人怎么认识的?”
“哦,你说的老杜啊?他得了痔疮,自己看不好,我带他去看老中医呢!”
“嗯,以后来历不明的人一个都不许交往,我这是为你好,否则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去吧!”
出门坐上车,心里也在寻思,事情不能看表面,这姓陈的和姓常的看似弟兄,背后说不得也准备捅刀子吧?
小车一路向东,一直快到了日租界,才在河边停了下来,眼前一个铁门楼子,里面有一座小洋楼,洋楼后面,则竖起高高的烟筒,看来这家是厂办一体啊,也不怕污染!
门卫认识杜顿,不用请示就把两人带到二楼办公室门口,听到里面有人在说话,就做了个禁声的手势,让两人稍等。
办公室里面传出的是英语对话,这个齐云山倒是听得懂。
“我不管你有什么困难,月底前必须搬走,一到时候我就会派人过来接手,一个螺丝你都别想带出去!”
“只有五天时间哪里够啊,我厂里还有好多半成品,现在停下来损失惨重啊!”
另外一个蹩脚的声音响起:“丹尼尔先生,这个你完全不用担心,搬不走的我们可以出高价收购,哪怕设备都可以高价卖给我们,我出三万买你的厂,你万里迢迢来到这里,不就是为了挣钱吗?多给你钱不就行了?”
“我信你个曰本鬼鬼,谁不知道你大岛奸熊,说话如放屁,当面说得好好的,背后下刀子!而且这个厂每天都在挣钱,三万就想买,做梦吧你!”
“哈哈,今天我还能出你三万,到明天,说不定就不到两万了,你有得选吗?还有,我叫大岛英雄,不是大岛奸熊!”
好吧,齐云山承认自己英语不好,但他们表达的意思还是能听出来的。不过他一直茫然看着四周,跟个聋子似的,当然杜顿也不可能相信一个花子头会听得懂的。
里面英熊和奸熊的问题吵了半刻之后,大门打开,陆续走出三个人。
当头的白人身高马大,一头银发,看起来就像个精英人士,但他那三角形的眼珠子出卖了自己,一看就知道之前有过很不光彩的历史!
第二个短小精悍,短小到什么程度呢?依齐云山看来,生产队的猪都比他高半头!
小老头昂首看了两人一眼,鼻孔里哼哼两声,叠步走出。
第三个家伙个子倒挺高,又高又细,一直低着头,见到齐云山时歪头看了一眼!
“卧槽!”
齐云山心里顿时感觉冷嗖嗖的,这家伙怎么长了对死鱼眼睛?只见眼白不见黑,跟个无常似的?而且一点脚步声都没有,就像只豺狗模样!
绝对是个吃人的恶魔!
这是齐云山对他的评价!
身边的杜顿也被吓得倒退一步,嘴里嘟囔道:“这鬼子,就不像个人!”
见到门口两人,里面白发颓废的丹尼尔有气无力的说道:“我的老朋友来了?可惜我快没退路了,以后还要指望你帮我呢!”
“哈哈,谁说没有退路?我可是给你带好运来了,喏,这种新染料你见过吗?”
说完拿出两个小瓶,丹尼尔顿时两眼放光,对着门口刚张口却嘎然止声!
两人回头一看,差点吓出病来:“窝槽,这死鱼眼!”
死鱼眼无声退走,三人却一身冷汗,好半天丹尼尔才道:“张先生,你快来一下,看看样品!”
隔壁门打开,一个戴眼镜的中年帅大叔走来,看了看样品道:“如果猜得不错的话,这是酞箐蓝和酞箐绿吧?欧洲文献上有发表,但由于成本太高,一直没有量产!”
得,碰上懂行的了,但正因为懂行才卖得出去,不然谁吃饱没事买个不知名的染料?
“配方给我看看!”
看来老张是个技术狂,伸手就把桌子上的技术配方拿起仔细查看,片刻抬头扶了下眼镜:“这只是配方,虽然跟论文上有所改变,但我要的不是这个,而是生产工艺流程!”
化学就是一道迷,同样几种东西,你光知道每样品种多少可不行,还得知道加料的先后顺序、温度等等,不懂的一起倒进去,说不定就得爆炸!
见瞒不过他,齐云山从怀里掏出一张纸。
“嗯,这个思路不错,成本也不高,只是你当这是做菜吗?催化剂少量,二甲苯适量?催化剂是什么也不写?你懂化学吗?一就是一说二就是二,容不得半点马虎!”
齐云山没有理他,而是看向丹尼尔,丹尼尔则问道:“张先生,这套工艺价值如何?”
老张这才明白过来,感情还没谈钱呢,他低了下头,没看到丹尼尔眨眼睛:“化学品主要是研发费用较高,所以初期抢占市场时价格也高,这套工艺嘛,在欧洲行情大概值五万马克!”
“乌草,你不会说就不要说,哪有这样直来直去的?好在说的英语,你先回去,老杜,我们来谈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