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东省，京州市，州牧大院。
高育良的办公室。
厚重的窗帘已经被严严实实的拉上。
高育良一个人站在有些空旷的办公室里。
昏黄的灯光洒在他的身上，仿佛灰尘。
秘书们早已经识趣的到门外等待。
看了看手表。
时间还没到。
高育良站在那里。
等秒针一颤一颤的跳动。
直到长短不一的指针终于到达他想要的位置的时候。
高育良拿起了边桌上保密电话的话筒。
按下几个无比熟悉的数字，静静的听着听筒里“嘟嘟”的声音。
等待。
感觉上无比漫长的等待。
“咔！”
那边终于接听了电话。
是一个有些苍老的声音。
“喂。”
高育良赶忙称呼“孙老师。”
并且不自觉的欠身，即便电话对面的人根本看不见他的动作。
这是多年以来保存下来的习惯。
孙立春将他从汉东大学的讲台上，召进组织。
一路提携，如今高育良更是半步州牧。
几乎能称得上封疆大吏。
而这些，全都来自于孙立春的知遇之恩。
所以，高育良私下里，一直管孙立春叫老师。
即便在孙立春离开汉东省州牧的职位，进一步高升之后，这个习惯也没有改变。
保密电话另一头的孙立春没有搭话。
只有缓慢而沉稳的呼吸声有节奏的传来。
他似乎有些疲惫。
于是，高育良继续说：
“侯亮平闯祸了。”
孙立春听到这里，倒是立刻轻笑一声。
“早晚的事情。”
似乎之前的疲惫被这件事一扫而光。
孙立春太知道侯亮平是谁了。
在燕京的核心圈子里，无非是几大家族，数位高官。
其他的什么富豪，什么技术大佬，什么大师明星...
根本就进不来那个核心圈子。
所以，核心圈子的人很少。
而对于处在核心圈子里的人来说。
他们的家庭关系，身世经历，脾气性格。
互相之间都是研究的透透的。
毕竟一招失误，就有可能葬送几代人的积累。
甚至招致杀身之祸。
不能不小心。
而侯亮平，自负颇高，却只是个一瓶水不满的半吊子。
如果不是岳父钟正国在后面暗暗支持。
哪里能做到现在的位子？
但对孙立春来说，这就是钟正国的失误了。
他清楚，只要放任侯亮平不管。
这个德不配位的小子，早晚都会惹出塌天的大祸的。
到时候，钟正国曾经的失误，很可能就是致命的了。
所以，孙立春继续说：
“不要管他，让他继续错下去。”
另一边，高育良的声音却是一滞。
而孙立春很敏锐的感觉到了。
“怎么了？有什么我不知道的？”
高育良赶忙回答：
“孙老师，这个侯亮平......”
“他擅自调查了皇家花园别墅。”
“就是之前上面特别派人关照，要求设为一类禁区的那个别墅区！”
“几乎就闯了进去......”
听到这里，原本有些漫不经心的孙立春竟然吸了口冷气。
“他真的闯进去了？”
孙立春急迫地问。
完全没有方才不急不缓的样子。
高育良答：
“暂时没有。”
“祁同伟开了一枪，把他逼走了。”
“我给他停职了一个月，免得再带队去瞎胡闹。”
电话另一边的孙立春明显是松了口气。
连连说：“你做得对，你做得对啊。”
“只是，侯亮平一直提到一个叫韩卓的人。”
孙立春的态度有些出乎高育良的意料，他没想到这个一级禁区会让孙立春这么紧张。
明明方才刚听到侯亮平闯祸，孙立春还是有些欣喜的。
一起相处了那么久，这种层级的情绪变化，高育良还是能感觉的出来的。
但高育良还是继续说道。
“我稍微调查了一下，这个韩卓似乎只是京州市光明区下属的一座监狱，里面的基层干部。”
孙立春那边安静了片刻。
听筒中沙沙的噪声，让高育良的耳朵忽然有些发痒。
他轻轻挠了一下。
这个时候，孙立春仿佛是经过了深思熟虑，终于开口了。
“不要再查韩卓这个人了，你查不到什么的。”
“侯亮平如果惹的是其他祸，你就随他去。”
“但如果是和皇家花园，又或者是和韩卓有关的......”
“你要立刻掐灭！”
末了，孙立春又加上一句。
“这很重要！”
接着，似乎是觉得没能表达够自己的态度。
孙立春再次加上一句：
“不惜代价！”
高育良有些奇怪，但是没有多问。
身在他这个位置，自然知道，有些东西并不是他应该知晓的。
特别是领导故意没有说清楚的事情。
高育良连忙称“是”。
孙立春叹了口气。
“行，这件事上面，你多费心。”
“如果没有其他事情，我先休息了。”
孙立春虽然说的客气，但是，以他的地位说出来的一切，都是极其有重量的。
特别是对曾经的部下，高育良来说。
这就是“逐客”了。
高育良不再打搅孙立春，道了别，挂掉电话。
办公室里再次归于平静。
高育良用力挤了挤眼睛。
他也感觉有些累了。
现在的他，被牢牢绑在了孙立新的船上。
孙立新是他的伯乐，也是他的老领导。
但是，孙立新这个人，似乎没有立得那么直，身子没有那么正......
这一直是高育良心中的一块石头。
现如今，那个莫名其妙的成为了国家一级禁区的皇家花园，却变成了另一块石头，同样的压在了他的心头。
让他心里闷闷的。
哎，年龄不饶人啊。
高育良叹息。
至于韩卓......
高育良已经懒得去担心了。
一个连省二把手都查不出底细的人。
背后得有多么大的能量？
高育良不想知道。
拉开窗帘，看着屋外渐次亮起的灯光。
高育良心中惴惴。
如今的汉东省。
李达康虎视眈眈，沙瑞金不怀好意。
至于自己，也有难言之隐。
现在，只希望猴子别再去招惹不该招惹的人，给我添乱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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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侯亮平的直播间【我是人间一道光】里。
观众们正不遗余力的撺掇。
【冲冲冲！老哥快杀进贪官的别墅，给兄弟们长长见识！】
【今天我就住在这个直播间了！四舍五入，小爷也算住过大别野了！哈哈！】
【主播加油，只要你敢进去，我就把今天的免费礼物全投给你！】
反正出殡的不怕殡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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