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敢问公子,需要末将做什么?”
出了丞相府衙,章邯当即便问。
这就是河图愿意用他的最大原因。
他和李斯对嬴政的忠诚都是毋庸置疑。
但不同的是,李斯心思太多,和他打交道,河图必须得反复咀嚼他的每一句话,不停的揣测他究竟有何居心。
这样太累,也太麻烦。
相比起来。
章邯这种纯粹的武夫就好多了,有什么说什么,没那么多弯弯绕绕。
“盖聂的尸体还在?”
“你去做个架子,要至少高两丈,然后悬挂在东城门口。”
残月谷斩杀盖聂后,他特意交代了章邯收尸。
章邯抱拳:“末将这就去办!”
说完就走。
毫不拖泥带水。
可没等河图表示赞赏。
他突然又扭头问道:“做好以后呢?”
这个问题……把河图问愣了。
武夫归武夫,难道他一点脑子都没有?
河图叹了口气。
章邯有章邯的好,李斯也有李斯的好……像这种问题,换成李斯,哪用的着他来安排?
他耐心道:“我为什么要你把盖聂挂在城门口?”
章邯沉思。
“是为了做一个陷阱?”
“引诱他的同党?”
还好,不是笨的无可救药。
河图点了点头,以为章邯都明白了。
可没想到。
那张粗犷威武的脸上还是一脸莫名其妙。
“然后呢?”
河图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怀疑。
他严重怀疑调用章邯是不是一个天大的错误。
“陷阱做好了。”
“诱饵也放好了。”
“然后当然是埋伏好你麾下的禁卫,影卫,等着猎物上钩!”
章邯睁大了眼睛。
“就这么简单?”
河图相当肯定。
“就这么简单!”
章邯匪夷所思的盯了他好大一会,然后转身离去。
一直到他估摸着河图听不到他说话了。
他再忍不住咕哝道:“这位公子的修为……确实惊世骇俗。”
“但可惜了。”
“终究只是一个粗鄙武夫。”
“一点脑子都没有。”
“这么简单的陷阱,谁脑子有坑才会上钩?”
他以为河图听不到。
但他低估了河图的修为。
河图当时就眼前一黑。
他居然被一个没脑子的粗鄙武夫鄙视了!
……
下午。
架子做好,诱饵布好,陷阱也就完成了。
接下来河图要做的也就只有一个字。
“等。”
而且,为了视野更开阔,为了可以更好的等,他特意让章邯往东城门的女墙上,给他抬了一张桌子,摆了满桌的酒菜,舒适且安逸。
这一系列操作,毫无疑问,再次遭到章邯发自肺腑的……鄙视。
他无奈的向麾下数百名锐士挥了挥手,示意他们各自埋伏。
然后用充满同情的目光望着女墙上的公子河图,重重叹息。
“这也太儿戏了……”
“也罢……看在救命之恩的份上,就随他胡闹一回。”
章邯自我安慰着,也赶去城门口,维持秩序。
光天化日之下。
人群来往的城门口突然高高悬挂了一具尸体,自然引来无数路人的各种目光,指指点点。
于是。
东城门口发生的一切,很快也就传到了咸阳宫。
在前宫。
向来庄严肃穆的各府衙,随着这消息的传来,惊掉了一地眼球。
许多朝堂重臣,官员小吏,都纷纷走出了府衙。
随处可见,三三两两,交头接耳。
“这位公子河图,真是残月谷斩杀盖聂的那位?”
“大秦难道还有两位公子河图?”
“他这是……引君入瓮?”
“我倒觉得,他是在哄自己玩。”
“哪有这样诱敌……不是摆明了告诉贼人,他做好了陷阱?”
“唉……也难怪!”
“他年少上山,山上三年,不谙世事,异想天开。”
“说到底,终究是个武夫。”
“哪有那么多文武双全。”
“是啊,也就长公子了。”
在很短的时间里。
如果说公子河图成功斩杀盖聂,震惊朝堂,也引起了无数朝臣另眼相看。
那么此时此刻,他在朝堂上的无形影响力,断崖式迅速下跌。
一部分朝臣暗暗松了口气。
一部分朝臣幸灾乐祸。
当然也有极少部分……十分惋惜。
……
李斯站在他的府衙里,透过窗户,望着外面的窃窃私语,冷笑连连。
大秦至今没有立储,也没有确定下一位帝国的继承人。
所以他当然知道。
“松了口气的,基本都是儒家的人,公子扶苏的人。”
“幸灾乐祸的,不用想,也都听说了公子河图和赵高之间的冲突。”
“至于表示惋惜的……也都是试图投资公子河图的一些投机分子。”
这很正常。
毕竟残月谷一战,公子河图太过振奋人心。
当然会有人对他产生寄望。
可这一切。
都随着公子河图看似幼稚可笑的行为,烟消云散。
直到此时。
李斯才终于彻底看透这位公子的真正意图。
“他确实是在通过他的方式……影响朝堂,立威朝堂!”
并且很高明的是。
根本不会有人能够察觉。
或许,很久很久以后,他们才会幡然醒悟——原来公子河图,已经在朝堂上拥有了如此威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