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秦，章台宫。
王座上，始皇帝嬴政独坐高台。
他一手按剑，直视前方，目光森然，弥漫着无尽杀意。
高台下。
从丞相李斯，到御史大夫冯劫，中车府令赵高等一众重臣，都深深低头，不敢发出任何声响。
整个大殿充满了令人窒息的肃杀气息。
大殿外。
一名披甲锐士疾步而来。
他在殿中单膝跪地。
“回陛下！”
“逆贼盖聂已逃出咸阳城！”
“城中将士皆不能敌！”
嬴政启齿，薄唇如刀，冰冷锋锐。
“再探！”
锐士抱拳，低头退下。
……
时间缓缓流逝。
满殿朝臣，无一人敢进谏，无一人敢说话。
“盖聂……居然叛了！”
哪怕这事就切切实实的发生在眼前，可直到现在，依然有很多人根本不能接受！
那可是盖聂啊！
是陛下亲封的大秦剑圣。
是日夜守在咸阳宫，斩杀一切胆敢觊觎禁宫的忠实禁卫。
他怎敢叛？
怎会叛！
陛下对他何其信任？
他有什么理由叛逃大秦？
冯劫不露痕迹的瞥了对面李斯一眼。
不出意料。
他从李斯脸上看不出一点蛛丝马迹。
这事发生的太突然。
很多人也都是刚刚得到消息，还来不及了解事件始末。
但不管怎样。
盖聂确实叛了。
他也是近年来，第二个胆敢背叛大秦，背叛陛下的朝堂重臣！
这样的一个人。
陛下怎能不愤怒？
怎能不憎恨！
……
又有一名锐士匆匆上殿。
“回陛下！”
“盖聂逃往残月谷一带。”
“罗网剑客一路拦截，伤三人，死七人，未能擒获！”
赵高眼角直跳，他的头也埋的更深了。
大秦罗网，遍布天下，他本就是罗网的执掌人，罗网的失手，也就是他的失职。
但很明显。
嬴政此时并没有追究的意思。
他目前全部心神也都放在盖聂一人身上。
他咬牙切齿。
“再探！”
……
章台宫里，全然肃杀。
所有人都惴惴难安，所有人都不敢喘息。
这种压抑到极致的氛围，一直持续到第三名锐士进殿。
“回陛下！”
“盖聂已到残月谷！”
“章邯将军亲率三百健卒……全军覆没！”
顿时。
朝堂哗然一片。
盖聂逃出咸阳城，这勉强可以解释为，他的叛逃太突然，城里也来不及组织拦截。
罗网的失手也能理解。
再怎么说，二品的盖聂绝不是寻常剑客所能抵挡。
可蒙毅……三百健卒，全军覆没！
这就很可怕了！
就算都知道盖聂强大，一身修为，天下难当。
可那毕竟是三百健卒！
高台上。
嬴政豁然起身。
他头上王冠不时摇曳。
他不怒反笑。
“好！”
“好的很！”
“一个逆贼！”
“一个江湖武夫！”
“居然非但堂而皇之的闯出了咸阳城，更一人斩杀我大秦三百锐士！”
“奇耻大辱啊！”
“自朕横扫天下，一统江山，大秦何曾遭遇过此等耻辱！”
满殿朝臣纷纷躬身。
“臣有罪！”
“臣无能！”
“陛下息怒！”
……
朝臣中，李斯悄然叹息。
他从一开始就预料到，既然盖聂出了咸阳城，那么接下来，海阔天空，龙游大海，大秦很难奈何他了。
像这种修为顶尖的江湖武夫。
除非大军围杀。
否则阴阳家东皇太一不出手的前提下，大秦几乎没有人能够阻拦他的脚步。
可东皇太一……
李斯低头思索。
“到了残月谷，距离函谷关也就不远了。”
“一旦盖聂出关，再想杀他……”
他想到这里。
似乎突然又想起了什么，他的脸色骤然一变，深沉而匪夷所思。
与此同时。
或许是察觉到了李斯的反应。
嬴政冰冷的目光直接落在他的身上。
“丞相。”
“你好像有话要说？”
李斯连忙出列。
他长长躬身。
在这章台宫，他也是极个别，面对嬴政不至于惶恐不敢说话的一个。
他恭谨道：“臣刚好想起一件事。”
“前几日。”
“公子河图来信，说是要下山回咸阳。”
“按照时间推算，他此时应已入关。”
“臣担心……”
剩下的话，不必说了。
嬴政眉梢寒意不消。
公子河图？
他记得那小子，一个懒散不成器的家伙，年纪轻轻就叫嚣着看破了红尘，要上山修道。
他不胜其烦。
终于三年前，准他出宫，任他去留。
后来好像听说他果然去了龙虎山？
无所谓了。
他子女众多，又怎会刻意在意这么一个不成器的儿子？
他淡淡道：“你担心他遭遇盖聂？”
“多虑了。”
“残月谷到函谷关，大路何止千条。”
李斯笑了笑。
“是，陛下言之有理。”
“只是臣不明白……公子为何此时下山？”
“他上山三年，毫无音讯，却在近日忽然来信……”
“巧合的是，盖聂正好叛逃。”
……
话说到这份上。
大殿里的朝臣哪还能不明白他的意思？
一时间。
众臣纷纷感觉荒诞。
不管认不认识那位公子河图，听没听说过，可一个少年人，又远在龙虎山……就连他们对盖聂的叛逃都毫无预料，他怎么可能提前知晓？
好。
就算他碰上了。
可他凭什么去偶遇盖聂？
那可是盖聂！
武夫九品，二品巅峰的盖聂！
天下有几人敢直面盖聂？
除非他是找死！
“丞相今日怎么了？”
“怎会有如此荒唐的念头？”
嬴政显然也是同样看法。
他神情漠然，重复道：“你多虑了。”
“即使他上山三年，修道三年，可三年的时间，较逆贼远矣。”
“那小子懒，但不蠢。”
然而李斯神色不改。
他又道：“龙虎山，道家天宗所在，或许公子不是独自下山？”
此言一出。
众臣尽皆哑然。
就连嬴政也是奇怪。
李斯好像认定了盖聂的叛逃，和公子河图的下山，并不是单独的偶然事件？
他凭什么这样推测？
他微微沉吟。
但就在此时。
第四名锐士大步上殿。
“回陛下！”
“盖聂依然停在残月谷！”
“有一年轻道士拦他……自称公子河图！”
一瞬间。
大殿哗然！
嬴政惊愕，迅速问道：“公子身旁有几人？”
这个问题……锐士低头，迟迟不敢作答。
嬴政大急。
“说！”
锐士还是不敢抬头。
“回陛下。”
“公子……只一人。”
这下，就连李斯也同样惊骇，陷入呆滞。
他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