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葬岗,坟头树下是孙陨越和吴韦约定的地方,只要还未见到对方的尸体,彼此会在树下石碓留下记号。孙陨越不想让其他的人知道自己回来,他希望自己在他人眼中已是个死人,他在树下等候,他相信吴韦一定会来。
今日的晚霞如血腥红,血凶之气冲天,散发出不祥的气息。夕阳下的吴韦一身白衣,却被染的魅红,犹如劫后重生从炼狱归来。
“我知道你一定会回来。”吴韦能敞开心扉的唯独孙陨越,心扉可不能乱敞开,特别身处乱世。
“师姐她还好吗?”孙陨越迫切的问道。
“她死了!”回答干净利落不夹杂任何私情,吴韦的世界中大多数人的生死不重要。
孙陨越扬天苦笑,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吴韦淡淡的道:“城外西郊十五里,帮会兄弟巡视无意发现的,发现师姐的帮会兄弟都被朱师弟灭口,所以师父并不知我们发现了尸体,尸体我检查过,师姐死于钻心掌。”
钻心掌是钱吉天不传绝学,张茗被七星门的人杀了还好,偏偏死在钱吉天的手上,若是真的,钱吉天见到自己多半会痛下杀手,失败者没有活下去的必要,幸得自己谨慎才没让自己陷入险境。他们虽有师徒之名,却只是钱吉天的杀人工具。
孙陨越低头沉思了良久,他有很多疑惑。吴韦再次说道:“我知道你在想什么,走我们一起去找六师弟。”三个年轻的弟子,竟对钱吉天不曾忠心过。
城北十里开外有个闹市,很多无家可归的人暂居在此。在这有一家很特别的饭馆,店里卖的都是和羊有关的菜式,要吃全太原最好吃的羊肉只能来这。
他们店从开门那一刻到关门,来吃羊肉的人都没有断绝过。
朱诺程来的很早,他坐在最里面靠右的桌,桌面上已经摆满了不少羊肉做的美食。炒羊舌、炖羊腩、烧羊肚、凉拌羊肉。
孙陨越的出现并没有让朱诺程感到惊讶,店不大,人很多,声音喧闹,这样的环境最适合说些悄悄话。
吴韦坐侧,孙陨越面对朱诺程而坐,朱诺程端起一壶茶给他们二人杯中倒茶,有茶无酒,只因为他们不能醉,此时需要保持清醒。
夜幕临近,朱诺程倒完茶举起茶杯向孙陨越敬道:“恭贺四师兄平安归来。”
孙陨越回敬一杯,“咱们不来这些繁文缛节,开门见山吧!”他并不想叙旧聊感情。
朱诺程放下手中的杯子,伸出手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说道:“先吃,吃完随我去一个地方。”
晚饭过后,三人出了店,奔向不远处山林之中,山林之中有一峡谷,谷内有个山寨,山寨分前后两门,皆有人把守,他们居高临下,虽已入夜,却亦能一窥全豹。
“这是?”孙陨越不解的看着朱吴二人。
朱诺程回答道:“四师兄不觉得这样的场景有些眼熟?”他话音刚落,就听见山谷出现了嘈杂声。
孙陨越继续看下去,从各个房屋内有秩序的出来了很多八九岁的孩童,他们在几个头领的指挥下,寻找自己的对手进行对练。
这让孙陨越想起年幼时候,自己也被囚在这样的地方,大家也先是相互对练,到最后相互弑杀,最后的幸存者就会成为钱吉天弟子。
孙陨越转头看向二人猜测道:“莫非师父要重新训练出一批门人,替代我们?”
吴韦和朱诺程一同的点点头。孙陨越浑身打了个冷颤,没想到钱吉天这么快就将他们视为弃子。他平复心情,低声问道:“你们有何打算?”
吴韦回答道:“本想静观其变,如今师兄回来了,想听听师兄的建议。”
孙陨越见他们将这个烫手山芋丢给自己,一时也没主意,“先为我寻个安身之所,我再思量对策。”
朱诺程说道:“我知道有一民宅空了许久,师兄可随我来。”
三人一路西行了数十里,穿过密林到一小木屋,房屋虽小,推开门后床桌皆期,只是蒙上了厚厚的一层灰。
朱诺程说道:“这本是一猎户家,三年前帮里一管事见这猎户妻子貌美,就带一帮兄弟来这里杀了猎户一家,猎户妻子不肯委身于他,受到欺凌后便含恨自杀了。”
吴韦开玩笑道:“这事你怎么这般清楚,莫非那个管事就是你?”
朱诺程知他是玩笑话转开话题道:“师兄我们还是赶紧回去,晚了师父可要起疑了。”
吴韦和孙陨越告别,与朱诺程一道先回了太原城。
孙陨越将床上的灰尘清理完后,抱头就睡下。一觉醒来已是天亮,刚睁开眼,所有的烦恼都跑来了。
孙陨越很清楚自己和两个师弟的实力,若要和钱吉天硬碰硬根本没有赢的把握。因此这是最坏的选择,倘若是退,退隐江湖也非他们三人之志。最好的退路就是投靠天雷城为其效劳。可是三个背叛师门的人,要留在那并非易事。若将他们的小师妹献上去,兴许能证明自己的诚意,献上去的不是薛壁晴这个人而是她背后的宝藏。
正午时分,来的只有朱诺程一人,问其原因才知道吴韦被派去七星门重修关系。钱吉天是求和还是拖延时间寻找宝藏,对孙陨越来说都不重要,如今的他唯一想要做的就是带着薛壁晴,和师兄弟一起投靠赵匡胤。
“走,我们去把他追回来。”目的简明,在大事面前本就不该含糊。朱诺程随着孙陨越的脚步追了出去。门外两匹骏马拴在一起,原来朱诺程早已安排妥当。
吴韦辰时出发,随行者只有五十二人而已,西南方向,队伍中间还有几箱货物,多半是金银珠宝。不舍弃蝇头小利,怎么可能换来大的回报。
莫看是官道来往行人依旧不多,反倒是不少流民,众弟子还怕流民哄抢货物,也是时刻警觉,一一将手放置在腰间剑柄上。
温和的天气说变就变,风吹的让众人睁不开眼,可惜这一闭眼就再也睁不开了,随着乌云和狂风的到来,来的还有血光之灾。
五十二条人命在一瞬间都被抹杀的干干净净,吴韦坐在马上无动于衷,他没有出手,任由事情的发生,而对方也没有对他出手。
当众人倒下,吴韦脸上浮出一丝冷酷的笑意。没错来的人他认识,他知道他们一定会来,来者孙陨越和朱诺程。
二人能够如此顺利的杀了众人,吴韦也并非什么都没做,此前他们出来的时候武器是吴韦派人分发下去的,都是生锈了的刀剑,根本没有办法从鞘中拔出。可怜可叹,在江湖中不仅要防着对手,还需要防背叛者。
此刻的三人又以背叛者的身份策马赶回太原,劫走薛壁晴投靠赵匡胤,多么好的计划,既不用和钱吉天硬碰硬,又有退路,没有比这个更好的计划了。
他们再次在坟山停下,在拜祭王游山的同时,他们也拜祭了王茗,原来吴韦将王茗安葬在王游山的衣冠冢一起。
接下来的行动是让朱诺程在城外备好马车接应,孙陨越和吴韦从密道潜入,吴韦去厨房放火制造混乱,孙陨越去八宝阁带薛壁晴离开。
厨房在东八宝阁在西,三人在密道口,孙陨越交待道:“两个时辰后,我们在西门会合,朱师弟,如果我们未到,无需到齐先走即可。”三人相互对视后分开行动,天微暗出了密道后,吴韦和孙陨越一个向左一个向右。
孙陨越干净利落,每遇到巡逻弟子都会将其刺杀,再将他们藏好,不留一点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