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未央宫，前殿
尚未进入大殿，刘和就意识到整个未央宫气氛的不同寻常。
除了大殿外围，很多平时根本没人走的通道也都站着甲士。
虽然来之前徐骁就对自己禀报过此事，刘和还是做出一副不明所以的表情。
“什么事如此兴师动众，连荀司空都来了”刘和快步走近荀爽，若无其事地轻声问道。
荀爽以不敢置信的眼神盯了刘和一眼，但很快转换成同样不明所以的眼神。
“老夫深居简出，不知道发生何事也就罢了，身为虎贲中郎将的刘大人竟也不知？”
“荀司空抬举下官了，下官手里并无一兵一卒，这个虎贲中郎将与虚职无异”
除了刘和荀爽二人，大殿上其余众臣也都议论纷纷。
一人道“董璜府中尽是西凉猛士，想不到一夜之间竟被杀的干干净净”
另外一人轻声接口道“不错，城中禁军尽数由其叔父统领，某些大臣虽也有私兵，但私兵怎么可能将董璜灭门”
“听说董璜首级被扔到河东卫家住处”一人也近前几步，轻言细语道。
“白波军正活跃于河东一带，莫非是白波军借河东卫家之名所为”
说到此处，另外一人先四处望了望，也接口道“此事不管是什么人所为，既然有如此能力，不知道下次……”
这模模糊糊的语气一出，那几个议论的人先是四处望了望，随即像是要摆脱晦气一般快速散开，回到自己本来的位置。
刘协跟董旻都还没来，刘和索性若无其事地继续看向其他重臣。
不知道是不敢轻易跟司徒说话，还是被王允那副一切尽在把握的神情唬住，竟没有人跟王允搭话。
而与此事关系最为密切，主决疑狱的廷尉正钟繇，索性闭目凝神，不理会任何人。
黄琬此前虽因反对迁都被董卓免职，但此时官居司隶校尉，若是有人需为此事负责，那便只能是他。
不过黄琬还真沉得住气，一言不发地睁大眼睛看着龙椅，仿佛眼前纷乱嘈杂的景象完全跟自己无关。
刘和尚未找到蔡邕身影，宦官尖细的声音已率先传出。
“陛下上朝！”
随着话音落下，大殿中早已站得规规矩矩的众臣瞬间安静下来，纷纷对刘协行礼。
“众卿免礼，平身”端坐龙椅的刘协像模像样地抬手道。
礼节完毕后，王允率先走出队列，恭恭敬敬对刘协做了个揖。
正要开口，董旻已带着十余个在身后排成两列的禁军，大踏步走进大殿。
“王允，陛下在此，你还有什么话说”
话是这么说，董旻却根本不看刘协，一屁股坐到宦官给他准备的垫子上。
王允虽是总揽朝政的司徒、朝廷的最高掌权者，但在奉车都尉董旻面前，也丝毫不敢怠慢。
先看一眼董旻，再抬头看向龙椅上的刘协，随即壮着胆子道
“董大人，老夫只是以为，河东卫家为求亲而来，没理由如此行事，况且他们也没那能力”
“混账！”
刚刚坐稳的董旻大吼着站起身来“本官侄子的首级在卫家住处找到，除了他们还能有谁”
听到董旻大喝，再看一眼身后的西凉甲士，王允顿时哆哆嗦嗦起来。
“董……董大人，令贤侄首级被仍在卫家住处，这显然是……”
不等王允说完，董旻猛地将脸凑到王允面前，再次怒吼起来
“还能有谁！”
怒吼声中，大殿众人无不心头一震，王允也颤颤巍巍地改口
“是……是他们”
“这就对了嘛，王允呐，你这人就是太固执，冥顽不灵”
董旻一边说着一边伸手搭上王允肩膀“这都是腐儒的坏毛病，得改！”
“是……是，董大人说的在理”王允唯唯诺诺道。
“那个廷尉正，叫什么……钟繇是吧”董旻松开右手，同时缓步走向钟繇。
“卫家都认罪了，他们对诛杀董璜一事供认不讳，按律该如何判处”
“本官想想，灭族是吧！”董旻语气一重，右手猛地拍上钟繇肩膀，继续自说自话。
“好！既然是灭族，那就没什么好说的，本官代劳了”
“王允呐，王司徒”董旻嘴上叫着王允，却不断从大殿上站着的众人空隙中穿过。
“这长安城中的卫氏是被杀完了，但既然是灭族，那留在河东老家的卫氏该如何处置啊”
站在队列最前面的王允竟也完全无视刘协，转身向董旻拱手。
“董大人，老夫以为，派天使携朝廷诏书前往即可”
董旻没有回应的意思，只是继续在空隙间来回穿过，不时还拍拍空隙前后之人。
想了想昨天下午蔡邕所说，荀爽回过头看了刘和一眼，随即走出队列，对刘协作揖。
“陛下，老臣以为，河东卫氏只是芥藓之疾，不足为虑，眼下更重要的是长安城防问题”